“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街头,一酒家门外的三两桌椅旁,正坐着一个人,醉眼朦胧,两颊通红,口中喃喃着这首诗,手中拿一酒壶向口中倒去。
林寻和叶英停了下来,皆驻足被这人所吸引。只见他发丝有些凌乱,双眼微肿,嘴角的胡须被酒水沾湿,胸口的衣襟也已湿透,只是手中还抓着那个酒壶,时不时仰面往口中倒去。他面前的木桌上,唯有一壶酒与三两小菜,只身一人坐在那里,再无旁人。
在他身边的几个酒桌上,都是人声鼎沸,猜拳喝酒,大声吆喝着。时不时有喝醉的人走过去,撞到他也不吭声,他一人兀自在那处喃喃自语,酣饮不羁。
林寻看了叶英一眼,没作声,自己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林公子,你——”叶英叫道。
“这位大哥,我可否坐在这个位置上呢?”
那醉人睁了睁双眼,冷笑一声:“你还问我做什么,你不都已经坐下了么?”
林寻笑了笑,抬眼对叶英道:“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吧,咱俩就跟这个苦情人聊聊,反正呢,走得也累了。”说着,他从那人手中夺过酒壶,在酒碗中倒了两碗,将一碗推至叶英面前,又将酒壶递给了他。
“你、你们是何人?”那人抢过酒壶,醉醺醺地说道,“为何坐过来,这、这酒可是我花钱买的!”
“无妨,这酒钱我们会付的。”
那人听罢,睨了他一眼,抓起酒壶就又要往嘴里灌。
“这位大哥,方才听见你吟咏六一居士的诗,言语间不乏相思之苦,请问,是何事使得你不见去年人了呢?不介意的话,可以将胸中郁闷告诉我二人,顺便排遣一下忧思。”
那醉人笑了笑,眼角在流光溢彩下闪闪发光,将酒壶一把放到了桌上,引起一声巨响。
“云心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她善解人意、多才多艺、温柔体贴……本来说好了,说好要跟我一起走的,我……我去筹钱,可是、可是还没等到我筹到钱赎,她……她就死了。”他断断续续说着,眼角又挂出了泪滴,“都是那个女人!她害死了她!”
林寻听他说完,有了几分了解,但还是一头雾水,道:“你说的那个云心,是如何死去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那人冷笑一声,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林寻和叶英皆抬头向他后面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的街角,正是水云馆的招牌。那里的门前此刻正你来我往,热闹非凡,不亦乐乎。
“水云馆?”林寻喃喃道,和叶英对视了一眼。
“啊,我想起来了。”叶英忽道,“云心曾是水云馆一位招牌女子,和水心是同胞姐妹,二人并称水云馆两大花魁。只不过……只不过在一年前,不知为何就给死了,此事我听少将说过几回。这么说,阁下曾是云心姑娘的老相好了?”
林寻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你说的那女人,可是姓花的一位姑娘?”
那人的眸子不再像之前那样模糊,此刻像是清醒了几分,煞有介事地在眼前这二人脸上巡视了一番,冷冷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如此清楚水云馆的事?”
叶英轻轻笑了一声,道:“宣阳城的人谁不知道这水云馆?何况我家公子又是常去之人,自然对那里有几分了解。”
“这位大哥,你无须设防,我二人并非坏人,你只管把心中之苦说来,说不定……”林寻看了一眼叶英,“说不定我二人还能帮到你什么呢。”
“你们能帮到我什么……”那人说道,语气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生硬,继而拿起酒壶又倒了一口,眯起了眼睛,“云心和我情投意合,当初我想带她从水云馆走,可无奈赎金不够。因此,因此我只得此处去借,两个月后,我终于借到了钱,准备去水云馆赎她。可是……可是就在去的前一天,她……她上吊自尽了……”
“这是为何?”
“那个女人不放过她,先前说好的筹集了钱财便可赎人,结果她见我真的去筹钱了,便变卦了。她说,她说水云馆的人,一个也不许离开。只可惜……只可惜当初我不知情,否则,定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你是说,花宁不准许云心离开水云馆,便害得她上吊自杀了?”叶英问道,“先前公子只说过水云馆死了人,可并未提起死因,我当时也并未多问。这么说,是花宁指派了的?哼,这女人当真是蛇蝎心肠,连对自己的姐妹都能下得去手!”
“说的是姐妹,只不过是她手下的傀儡罢了,一个个在她眼中,皆无情分可言。”那人说了这么多,神志已清楚了不少。
“那……我可否再问一句,”林寻满面凝霜,“花宁是做了什么,才使得她万念俱灰,上吊自杀的?”
那人脸色变得沉重,发红的手指在酒壶上用力摩挲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开口。他的目光直视着手中的酒壶,既有悲愤,又有哀伤,单单是回忆,就要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云心虽然身居水云馆多年,但终日以来都是弄音作舞之人,从不陪酒陪客。就在我借钱回来的前几日,姓花的约她去饮酒,可是云心怎会料到,她的酒中早被那女人下了药!云心饮完酒之后,那蛇蝎女人便让一个畜生进了她的房间,此后……此后便……”
那人说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