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贲军出征西境已有半年之久,凉禹宫中风云几经变幻。原本,朝中的大臣皆以为西境之事极易平定,却未料到竟历时如此之长,虽说乔国女后当政,可就眼下的形势看来,乔疆愈发不容小觑哪。
如今,大王又身患急症,卧病在榻,朝中无了主事之人。单说那太子苏敖,曾经也协助大王处理政事已久,大王病倒之际,朝中一半的大臣皆举荐太子监国,对其充满信心,期望有加。
可这大半月过去,朝中政事非但没有被梳理打管得井井有条,反而积攒了许多奏折陈书,加之王亲国戚与太子之间的勾结,权倾党羽,赵侯等一派的势力大增,令朝中一些与之抗衡者,渐渐心生不满。
于他们而言,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大王快快康复苏醒,以好上书陈情。
要说这大王病是病得真奇怪,有内侍曾传出,那日大王方从御书房出来,来至御花园游赏,平日里每到这个时辰都会往这处走走,并未出何差错。可偏偏那日,大王方念叨了几句身乏无力、头脑昏沉,便一脚踩空了台阶,滚了下去。
这一滚不要紧,直滚得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了。
朝中王子们纷纷来至病榻前问候,以表孝道,然而任谁也不敢跟太子与赵王妃抗衡。要说事到如今,在众王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要属七王子和四王子了,可一个在外征战无心归朝,一个不久前刚死去了爱妃无心争权,最后还是由太子把持朝政。
那一日,梅月司的鸢尾花开得极盛,朵朵蓝紫色花瓣铺满院落,不比冬日里梅花逊色几分。
炼药房里,花宁依旧身着那袭血红的华服,头上金钗银簪,脂粉扑面,满目琳琅。游走于各个药工之间,巡视一番下来,不甚满意。
然而此时令她烦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司主,王妃娘娘过来了。”一个侍女从门口走了过来,至花宁身旁轻声说道。
“王妃娘娘?哪个王妃?”
“赵王妃。”
花宁皱了皱眉头,沉吟道:“她来做什么……王妃娘娘此刻在何处?”
“正厅里。”
她想了片刻,回过头来,对那些药工道:“这银珠粉是大王着重吩咐下来的,虽说陛下此时昏迷不醒,可你们一个都别想怠工。待大王醒来之后,我便当即来此要这银珠粉,到时,你们可别两手空空,交给我一堆药渣!”
那些药工有男有女,听到花宁发令便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待其说完,齐声躬身道:“是,司主!”
花宁扫视一眼众人,略带满意,转身朝外面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心中忐忑,赵王妃是来做什么呢?自己一向与后宫井水不犯河水,与大王更没有过分的举动,虽说大王将梅月司安在宫中,的确引起了众多妃子的猜忌,然而众人也都知道,梅月司向来行事低调,不宜张扬外露,安在宫内早已无人非议了。
那赵王妃此次前来,又是为何呢?
大王久卧病榻,作为妃子,她此刻不是该伴其左右、尽心侍候吗?难道……是事情败露、被发现了?
可方才也未听侍女说过来了别人,既然只有赵王妃一人前来,那就不会是她所担忧之事。既然不是,那她就放心了,其他一切事,她自当应付得来。
看来,凉禹宫中,是不能久留了……
这样想着,她便走回了正殿,踏进门的第一眼,便望见了屋内一个华丽的身影,背对自己而站。
“微臣拜见王妃娘娘,”花宁赶忙低身行了礼,“不知娘娘前来,花宁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前方那妇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一袭雍容紫袍在身,大朵鲜艳欲滴的牡丹开满袖子,明黄色的丝巾搭在双肩和两臂上,云鬓低垂,斜插金钗,面上脂粉厚重,眉目淡然,唇红如血。
“花司主快平身。”她微微一笑,伸了伸衣袖,声音平缓低沉。
“谢娘娘。”花宁勾了勾嘴角,站了起来。
“本宫一向听闻梅月司清冷,处处弥漫药味,因此只闻其名,未曾来过。今日有幸来到司主的梅月司,才知全是丫鬟奴才们的妄言了,这里满园紫花,香气袭人,哪里来的刺鼻药味了?”赵王妃浅笑着,“还是要归功花司主啊,把此处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难怪陛下一向器重你。”
花宁心中一惊,不禁捏紧了袖子,冒出一身冷汗,勉强笑了一下,“娘娘谬赞了,微臣一介小小药主,平日里只管炼药了,连门都出不成。方才还在炼药房内巡查,得知娘娘过来,竟未来得及换身衣裳……实在是失礼,还望娘娘莫要责怪了。”
赵王妃眉眼低垂,点了点头,似乎在沉思什么,“司主对于炼药之术,果真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啊……”
花宁微低着头,一时不知赵王妃要表达何意,因此也未敢吱声,静等着其发话。
“花司主。”良久,赵王妃声音响起,她缓移脚步,朝她走来,继而停住了步子,“本宫今日前来,是有事请求司主相帮。”
赵王妃声音低低的,看来并不是来为难她的,一听此话,花宁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娘娘但说无妨,只要花宁能帮上的,绝对会帮。”
既然并非来刻意刁难她的,那她无需害怕什么,这王妃既然有求于她,她也不必摆什么低姿态,此刻占领先机的,是她。她倒要看看这个一向张扬跋扈、权压后宫的宠妃,如今会因为何难事,来求她一个小小的司主。
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