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节,日渐天寒。
相较于几天前或是夏日炎炎,或是疏风骤雨的天儿,此时天高云淡、大雁南去的秋日,才让人最觉舒爽。普天同庆的寿宴,举行在这个时候,恐怕再适合不过了。
八月十五那日,整个宫殿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各色的彩棚之下,堆放着官员臣子精心准备的寿礼,高大的宫殿上,悬挂着各色寿幛,寿幛之上则是无尽的溢美之词与寿辰贺词,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白日里,进行了一系列迎接驾銮、进献寿礼之事,到了夜晚,整个晨曦殿则亮起宫灯,伴舞奏乐的伶人与舞姬纷纷上场。白日的喧嚣与浮躁散去,晨曦大殿内,一派歌舞融融、典雅幽静之气象。
主座之上,自然是披金带玉、龙袍在身的大王,自大病之后,他还未在众臣之间露过几次面。今日大概是热闹欣喜,便精神了许多,面颊红润,整个人都有着神清气爽、神采奕奕之意。
赵王妃侍于主座右侧,而大殿之上的坐席上,分列两行。依次坐着太子与苏宸,赵春和赵华庸、左相和慕容寒,齐昭将军和齐煜,司马将军等一派文官武将之人。而唐谷溪、林落与林寻三人,则因居住在将军府中,便归了将军府的人,同齐昭将军与齐煜,一同坐在一处。
方入座时,大家兴致都很高,平时不常谋面的文臣与武将,此刻也借机寒暄着,一时,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宴会期间,虽然丝竹声不绝于耳,但却丝毫不显吵闹与聒噪,空灵舒缓的音律缓慢飘动在整个大殿,一拨又一拨身姿曼妙的舞女上来又下去,变换着不同舞蹈,一时间竟也让人有些眼花。
可在这眼花缭乱之中,也总有些清醒之人。
齐昭多年未喝醉过,今日纵然普天同庆,可几杯下肚之后,竟也觉得无味了。微醉之间,是让人最易感伤之时,他无心多言,只是将酒杯中的烈酒,换成了清茶,一口一口饮下去,渐觉清醒。
与之相同的,还有苏宸。他自入座以来,便一直清心寡淡,不苟言笑,身旁的太子恰为相反,席间酣饮不断、笑声不绝,对此,苏宸一直惘若未闻,自顾自在席上饮酒沉思,将周围一切化为虚幻。
此事自然入了赵王妃的眼,她愈渐不满起来,认为太子终归要比王子高贵几分,哪有太子与之说话,而对方冷淡处之的?这个七王子,真是目中无人,妄自尊大得过了头!
可是,无奈今夜是大王的寿宴,她若扫了兴倒霉的还是自己与敖儿,因此,只好将这一肚子气咽了下去。
天上明月高悬,大如玉盘,加之宫灯繁多如星,二者混淆在一起,便异常明亮耀眼,照得晨曦大殿犹如白昼一般,通明辉煌。
酒过半巡,赵春突然想起一事来,他放下酒盏,拉过旁边庸儿的臂膀来,低声对其说道:“庸儿,你母亲为你准备的贺礼呢?此刻怕是该要呈上去了吧?”
赵华庸方才一直和慕容寒笑谈,竟一时忘了此事!经爹爹提醒后,他的酒醒了大半,忙拿出随身携带的锦盒来,看大王兴致正高,才放下心来。
赵春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锦盒,笑道:“你母亲还说让你瞒着我,说你献给大王之后,必定会群惊四座,亦让爹爹刮目相看。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能盛何物,哈哈,庸儿,快去献上去吧。”
赵华庸笑了笑,满心欢喜,从席上站了起来,向大殿中央走去。
赵春在背后满意地看着,目光欣赏,然而心中却又在想:紫阳一向眼光极高,向来不齿庸俗之物,又是大王的亲妹,想必此物定能夺大王之心。若是,此宝物能让太子亲手献上,或许“它”就更加不凡与值钱了吧?
虽说庸儿是他的亲生儿子,可这夺嫡大业,要比亲缘关系,重要的多啊。
众人见赵侯的长子赵华庸从席间走出,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因此便都放下酒盏,抬头朝着他观望。
林落虽坐得靠后,可一丝一毫的动静还是能引起她的注意,她抬起头来,目光清淡,望向了大厅中央。
唐谷溪与林寻原本正在一旁低声嬉笑,见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才回过神来,正襟危坐。
赵华庸走至大厅中央之后,双手高举手中盒子,屈起双膝,跪在了地上。周围无论柱子还是帘布、无论灯笼还是墙壁,色泽皆明艳无比。唯独赵华庸手中的那一抹翠绿,在万千火红之中,惹眼万分。
大王抬起了朦胧的醉眼,睨向殿下的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赵侯的儿子。
“今日是大王的寿辰,华庸奉母亲之命,将此绝无仅有的宝物,献于大王!”赵华庸仰头望着座上的君主,朗声说道。
“哈哈哈!”大王一听,笑逐颜开,“好好好,原来你华庸在此等候啊,人家可都是在白日就将寿礼呈上来了,你倒好,晚了这么久,该当何罪啊?”
“我……”赵华庸斟酌了一下,朗然笑道,“待会儿华庸自罚三杯!”
“好!”大王指了指他,“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朕就单单罚你三杯罢了。紫阳……今日未来,朕心中有些遗憾,正好,你说这匣子里的东西,是你母亲托付与你的,朕倒有心一看了。”
说着,他哈哈笑道:“万明安,快去将那锦盒拿上来,让朕仔细一瞧!”
“是,大王。”万公公笑着,喜气连连,忙走下台去,接过赵华庸手上之物,回到宝座上交给大王,自己则又站到了一侧。
赵王妃见状,心里想着,这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