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重新启程,顺着官道直奔宫中而去。
重新坐回到车上,唐谷溪的心久久无法平复,骆王妃身着盛装刻意停留在此,显然这府中之人对她极为重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定是想做些什么的,或许只是说上两句话,又或许只是在门前流连片刻。
然而,什么都未做成,便被林寻短短一句话所阻止。她不禁替骆王妃有些遗憾,为何林寻不问她呢,她几乎就要说出来了,若是再问一句,他们便可得知她心中所憾之事究竟是什么,说出来,她心里也会好受些。
而此刻,林寻却好似没事人似的,抱着双臂倚在一旁睡觉,说是睡觉,实则闭目养神,唇角微翘着,神态十分安详。
唐谷溪拿起身旁的剑,朝他臂上捅了捅,林寻呢喃一声,撇过头去,将脸埋在内侧,不去理会。
“我知道你没睡,林寻,我有话要问你。”
林寻埋着脸,不作声。
“你是不是知道这座府邸是何人居住?”
林寻摇了摇头,绵软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不知道。”
“那你为何不问问?”唐谷溪脱口而出,又顿觉不妥,忙补充道,“我是说……为何不再问一下,王妃娘娘既然肯将我们带至此,那她心中之事,必是对我们无所避讳的。你方才一言便将其戳破,表面上看是为娘娘好,免了招惹事端,实则无济于事,还坏了她今日来的心思……”
“今日来的心思?”听到此处,林寻再也无法闭眼安眠,回过头来直视着她,目光灼灼,宛若利剑,令唐谷溪一时毛骨悚然。
“你既已知道娘娘的心思,那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林寻的眸光柔软了几分,回首轻叹,“这府中之人,我的确不知,也从未来过此地,不知发生过什么变故。可娘娘方才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分明是……”
“分明是有过私情之人。”
“你!”林寻两眼一睁,探身过去一把将她的嘴捂住,“唐谷溪,你疯了是不是!”
他压低着声音,可语气中的怒火几乎是咆哮而出的,犀利如火的目光直刺在唐谷溪脸上,紧绷的脸庞与她正对着,近在咫尺。
唐谷溪被他陡然捂住嘴巴,一时憋得喘不过气来,忙伸手将其拉下,大喘着气道:“怕什么!就我二人,谁能听到?就算有人听到,那又如何?”
“你还说……”
“我就说了!”唐谷溪凌然回道,两只眸子无比得晶莹润亮,锋芒道道刺在林寻脸上,“那人都已经死了,偌大的府邸荒凉至此,不管他是何人,曾犯下多大的罪,如今人都没了,娘娘就是可怜之人!”
她虽是怒号,可声音并不大,知道外面还坐着不相识的车夫,即便那车夫是娘娘的人,可任谁听到此话,也难免不作他想,因此还是顾忌了几分。
林寻不说话了,可他的不说话并非因唐谷溪,而是因她方才的话。这话藏在他心里不算什么,可被人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骆王妃的举动早已让他心里生疑,他若只为顾全大局缄了骆王妃的口,那么此刻唐谷溪便是将他心中所想道出来了。
这座府邸,这片荒园,这条人迹罕至的街道,究竟发生过怎样的变故,才使得骆王妃如此清高孤傲之人,身在王宫多年,日夜伴君左右,依然初心不改、旧情不忘?
疑点重重,此起彼伏——骆王妃为南国旧人,当初的南国将领全被杀尽,宗亲贵族也都沦为囚犯娼妓,官员臣子更不会被西州王重用……如此威武气派的宅院,定是与南国没有半分关系的。
那就是西州了,可是……
他为何从没听娘说起过呢?还是娘……根本就不知道?
马车里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外面车轮声,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我原以为……”良久,唐谷溪喃喃开口,脸色一片落寞黯淡,“清婉公主自南国嫁到西州后,虽遭母国灭亡之痛,然得大王万千宠爱,日子过得不也还是恣意畅快?可没想到,她在宫中数年之久,竟也如同身处枷锁……”
想到骆王妃待她亲昵,如此温婉如水、貌比天仙的绝佳女子,背后竟也是满腹辛酸,有着不为人所知的艰难……她的心中,如千刀万剐一般,感同身受。
两个相爱之人,生不能相伴,死却要相隔,不知这是不是人世间,最为痛苦的事?
那个破败府邸的主人,是因清婉公主而死的吗,还是另有其因……
如今的骆贵妃,对当今的西州大王——她的枕边人,又怀着怎样的心绪呢?他是她母国的践踏者,是她牵挂之人的刽子手,亦是她的夫君、她孩儿的父王!这许多年,清婉公主苟活于世,被仇人圈禁深宫,隐忍不发,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支撑到今天的?
既然断定她对大王无爱,那么上述理由皆说得过去,既然无爱,何来的忘怀?何来的原谅?何来的不计较?
“不管你怎么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林寻淡淡瞥向她,“你可明白?”
唐谷溪从思绪中抽出来,抬头朝他看去,轻轻点了点头。
“你跟谁也别说,包括我娘,若骆王妃不跟你提起,你就千万别问。还有,我们马上要到宫里了,此次是大王每年举办的蹴鞠大会,朝中大臣及宫中妃子,皆会聚集在观赏台,我俩作为客卿,定不会与娘娘同座。到时如果有人问话,我便替你答,你莫要拆台,若是非要自己说……也可以,但要记着,必须说自己是西州人,不可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