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不认我?认不认我作您的儿媳妇?认不认我为苏宸的未亡人?
萧太妃歪头看着她,一声不响,眼泪一滴滴落下,湿了她的衣袖,细小的呜咽声从她嗓中发出。她就那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微转眸光,看向了苏寅。
苏寅眼圈红红的,弯下腰来,“谷溪姐姐,起来吧,别让母妃再伤心了。”
听闻最后一句,唐谷溪心如刀绞,又自觉羞愧,没再说什么,从地上站了起来。
“太妃,您……”唐谷溪迫不及待又问道。
萧太妃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唐谷溪停顿一刻,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一把握住了萧太妃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手腕下方的袖子里,仍是空荡荡的。
冷宫里那个躺在阴暗小屋的榻上,蓬头垢面,满脸疮疤,盖着破衣旧褥的妇人,就是如今的萧太妃么?她记得初见她时的惊骇,记得她当时的失态……
因为她实在未料到,身为大王的妃子,竟能沦落至如此惨境。她可是为大王生下十四王子苏寅、又将嫡长子苏宸一手抚养大的人啊!
都说帝王最是无情,可是无情之处却也有情。先王的无情,在于他盛年之时,对自己的不加反省和不知悔改,在于对萧王妃的冷血和绝情。而他的有情,却在暮年垂危之时,回顾一生时流下的滚滚泪水。
只是,可怜了当时的萧王妃,可怜了如今的萧太妃……
“太妃,对不起……”唐谷溪闭上眼。
萧太妃含泪笑着摇了摇头,她有口说不出,想写字,却无双手。她多想亲口告诉眼前这姑娘,告诉唐谷溪,她认她,她早认她了,苏宸何时认的她,她便何时认的她……
她想说,孩子,无需你说对不起,这不关你的事,人各有命,他回不来,不是你的错,你不来看我,也不是你的错,因为,你也是受苦之人。
可她说不出来,一切都说不出来……
萧太妃不是性急之人,更何况,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她早已习惯了。只是此刻见到唐谷溪,不免又想起苏宸来,心情一时激动,难以平复。
唐谷溪自然理解,因此也不再多问,又恐太妃过于伤心,便止住了眼泪,露出一丝笑容来。
“苏寅,你可否先出去?我与……我与太妃,私下说几句话。”
苏寅对唐谷溪自然放心,因此没说什么,听话地走了出去,将门阖上。
唐谷溪吸了一口气,放开萧王妃,转身走至旁边坐下,低头沉默了良久。
萧太妃静静看着她,也不着急,等待着。
她知道,这孩子一定有何要紧事对她说。
“太妃,今日过来,我要跟您说两件事。”唐谷溪抬起头,凝视着萧太妃,“其一,便是大王临终前,交给我的一样东西。此物,事关……”
唐谷溪止住嗓音,朝窗外瞥了一眼,收回头来,沉思片刻又道:“其二,便是向太妃娘娘打听一件事。也不是打听……而是,而是确认。”
说罢,她移上萧太妃的目光。
萧太妃点了点头,面容恬静,笑态柔和。
唐谷溪定了定神,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样用明黄色锦缎包着的东西,散开后,将其放在太妃旁边的桌角上。
萧太妃见她举止,心中早已犯了疑惑,惴惴不安。此刻见她放在桌上,忙扭头看了起来。
唐谷溪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不知她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也不知萧太妃会是何种反应……此为大王密宣于她的圣旨,除她之外,已有陆卫和萧太妃看过。不过想来,这陆卫和太妃都是自己人,是她确信不会伤害自己的人,也便安了心。
萧太妃看完后,默默收回头来,低眉垂眼。
唐谷溪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仔细视其神情,竟无一点她预料中的惊讶,更不必说忘形了。
太妃不愧是长辈,又是宫中风雨吃惯的老人,在此之前,心中已做好了所有打算。多年来苦难的磨练,造就了她不悲不喜的心态。
“太妃,”唐谷溪小心翼翼道,“您……您不想如此,是吗?”
萧太妃抬头看向她,不作声。
“如今赵候已死,先王的忧虑……其实已经不存在了。只是,新王初登基,本性又委实……委实不宜当君主。现如今,姑且先不提此事,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新王励精图治,不负先王厚待,那此圣旨便可废了。娘娘和苏寅,也可长久在此居住了。太妃,您说呢?”
此番话颇有道理,萧太妃也无异议,遂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若是有朝一日……”唐谷溪微微锁眉,又道,“有朝一日,新王真的将国本基业糟蹋了,拖垮了,真的不为朝廷所满意了,谷溪自会践行当日之言。届时,还望太妃能够……能够不怨恨我,能够放手苏寅。”
萧太妃不作任何犹豫,再次点头。
唐谷溪这才如释重负,轻轻松了口气。
凉禹这边的朝政局势,她自会在和若萱的书信中知晓,若萱尚留在宣阳,虽然出了宫,但宫内还有那个姓薛的侍卫。她会注意着朝廷的风势走向,注意着一举一动,有何事,或快马加鞭或飞鸽传信,总会告知她。
至于赵华庸和慕容寒,一个父母亲妹皆死,一个挚爱娇妻去世,二人同为好友,也同样遭了罪受。听玉蝉说,赵华庸万念俱灰,性情本也软弱,伤心之状,丝毫不亚于慕容寒。
“呃……呃……”萧太妃用手臂碰了碰她。
唐谷溪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