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过三巡,唐谷溪借着酒意对齐煜道:“十五那天林落出来了,你可一定要对她好点儿啊,无论她说什么……对你做什么,你都要留住她,记住,一定一定要留住她……”
齐煜笑着听着,一手握着酒杯,目光落在桌上没说话。
林寻嗤了一声。
“这还用你说?”他把手抬起来,正欲搭在唐谷溪肩上,忽想起来她是个女人,微醉之下倘以为是平日饮酒的兄弟,又收了回来,“你就别担心,我姐她不论说什么,我们也会把她带回来的,有我保证,你放心!”
他拍着胸脯大笑,看起来真的醉了。
唐谷溪斜睨他,嘴角挂着笑,脸颊红扑扑的,“可是……若是她有别的苦衷呢?”
不等林寻说话,又转过头来看着齐煜:“反正,你听清楚了少将军……少将军,我再最后叫你一声少将军……不论如何,你不要信她的话,她可会唬弄人了,可又永远不会对人说出实情,所以……说什么,你也别信。”
说什么,你也别信。
再像当初在将军府一样,对你说她不喜欢你,她永远不会留在凉禹,你也别信。因为她在说谎……
因为婧儿,因为婧儿一事,她不敢去对别人动心。生怕连累了他人,委屈了他人,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人,所以找出无数说辞和理由,去“名正言顺”地拒绝。
可是谁不知道,她喜欢齐煜?
别人可以不知道,唐谷溪却无比肯定,单凭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也可以肯定。
不管婧儿的事如何,不管林落离开之前是否去了李青峰那里,这都不是她留下来的理由——因为齐煜根本不会在意这个。
如同苏宸一样,他才不会在意这个。可是唐谷溪能想通,她能不能想通呢?她能不能忘掉自己的过去重新开始呢?
“她说什么,我当然要信。”齐煜笑着将酒杯递到嘴边,闭上眼睛,饮酒入喉,“可是……这都不重要。”
众人愣了愣,都好奇地看他。
“重要的是……”齐煜睁开眼,视线扫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到苏宸脸上,“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俩方才,为何过来得那么晚?”
话锋一转,众人知他故意说笑,便都乐起来,将目光转向苏宸和唐谷溪,这二人倒没什么尴尬,认真地解释。
“因为姜汤多熬了些时辰。”
玉蝉和陆卫笑起来,不好再为难自己的主子,可是林寻抓住这个不放,不停地问他们何时成亲、在何处成亲、要不要回凉禹、要不要排大场面……
人虽不多,笑声不断,酒杯撞击的声音,伴着炉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看起来温馨不已,喜气盈盈。
在四周的说笑声里,齐煜将酒杯举在自己眼前,手指轻轻转动,细小的花纹映入了自己眼帘。
最重要的是,她在何处,我在何处。
你在战场,我也在战场,你在凉禹,我便在凉禹,你要回西州,我陪你,你要留下来,呆在这荒凉寂静的孤岛,那我也褪去一身金甲华服,做个终日闲散的废人吧。
况且,这荒岛,也不是荒岛……
“齐哥哥,你会骑马吗?”
“我会啊,父帅常带我骑马,我骑的可好了!”
“……是你自己骑,还是和你父帅一起?”
“呃……当然是和父帅一起……父帅说,我还太小,不能一个人在马上……不过我可以自己骑小马驹,真的!不骗你!”
“哼,那就不算,我还能和父帅一起骑呢!”
“你?”
“对啊。”
“你这么小,不怕摔下来?你父帅胆子可真大。”
“你不也很小?还说我。”
“我那不一样……我是男儿,自幼要学骑射的,将来要随父帅出征作战的,不能与你们女孩儿比。”
“切,我将来也要随父帅出征作战的……”
“你?”
“对啊。”
“你是女孩儿,女孩儿不会上战场的。还有,你知道‘出征作战’是什么吗?”
“我……我……”
“哈哈,哈哈,看,你都不知道!所以啊,别逞强了,以后不会的,只管来问我就好,齐哥哥一定都教给你!”
他拍着胸脯,大声道。
那年,他不过六七岁,跟着父帅一路来到西州,说是拜访一个友人。其实拜访谁他才不管呢,他高兴的是,可以不受母亲管制,跟着父亲出来游玩了!
游玩,对,就是游玩。
可是到了那个将军家里他才明白,旋即也很失望——那将军家里连一个可以玩耍的男孩子都没有,只有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儿。
女孩儿有什么意思,何况她还只有四岁左右。
七岁的男孩一脸闷闷不乐,一个人来到后园玩耍,不想却碰见了她被奶娘带着出来,于是,就发生了上面那一幕……
那一幕。
距今已有,近二十年?
年少的记忆也许模糊,也许会忘却,但童年的感觉不会忘却,尤其初见某个人的感觉,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却。
这一天不会记起来,明天不会记起来,总有一天,会记起来。
即便永远不会记起来,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会如烙铁般永远刻在心里。
以后不会的,可以来问我,齐哥哥一定都教给你!
可是,还有以后吗?
自那之后,便再也没以后了。
楚家败落,满门抄斩。楚忆安没了,楚伯父也没了,父帅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