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在张魅跟前现身,却没有勾去她的魂魄,她必竟是个凡人,想必真的没有“太多印象”,没有必要好奇地因为这件事问起来没完没了。生命中曾经遇到过鬼差,仁孝过人,年纪不大,还是个女孩子,如此有胆有识,其实并非普通人,值得嘉奖。
杨坚饶有兴趣地笑着,“这么说,就是你爹的错,你爹张介元这个人做事哪,别看有时候有大智慧,有时候却糊涂得很,且不说他叛逆的大罪不可饶恕,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女孩子,你还能知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他却一直拿自己的亲骨肉当鬼,还不避讳四处宣扬自己的家丑,成何体统。”他有意要把张介元说得如此不堪。
一两句指责,张魅不敢顶嘴,杨坚一直拿这件事说事,身为金口玉言的皇帝竟然也不嫌罗嗦,她就要为张介元打抱不平,说说公道话,“我爹以为是我鬼这件事,其实怪不得我爹,我是真的吓到过我爹的那个女鬼投胎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因为有缘,我投胎到我们张家,这就难怪我爹一直不肯原谅我,认定我是鬼,要疏远我,隔离我。”
“这件事虽然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影响着我每一天的生活,影响了我一生,可是我不怪我爹。只可惜我娘因此而死,是我做女儿的不孝,主要是由于我引起的,我已经失去娘,我娘因我而死,我不想再没有爹。我爹遭此大难,虽然主要是因为他对皇上大不敬,不过我爹犯错,我这个为人子女的也不是没有责任,我要为我爹和我自己赎罪,向皇上请罪,乞求皇上天恩浩荡,免除我爹的死罪,让我爹能够不死,使我不至于失去双亲。”张魅不但把张介元洗脱得干干净净,还挑明她长跪不起的原因,自然嵌入主题,恳求杨坚饶恕。
杨坚仰起头哈哈大笑。
笑得张魅心里慌慌的,不知所措,“皇上高兴,是肯放了我爹吗?”这是她的目的,她不管杨坚是怎样的真实想法,都要一心一意向她自己的目的靠拢,祈望他可以成全,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她能够有的。
“朕是笑你,多磨难之人,必定也多智慧,你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了不起的奇女子,可以说举世无双,难以有人可以和你匹敌。”杨坚感慨。
“还不赶快谢恩,皇上夸你‘举世无双’。”大太监指挥张魅。
“多谢皇上夸奖,民女不敢当。”张魅又跪伏下身。
杨坚向张魅伸出一只手,“来,让朕摸摸当爹的口中的鬼女儿。”
张魅惶惑地抬起头:还需要摸她的手吗?“男女授受不亲”,尽管杨坚是皇帝,也是男人;她就算真的是鬼,只是个女鬼,更何况她是个还未出嫁的平凡的女孩子。
大家其实都不能很快理解杨坚的用意。
张魅不肯轻易伸过手去,“民女不敢触碰龙颜。”
“伸出手来。”杨坚只好下命令。
张魅只有服从,“是。”她颤抖着把双手平举,手心向上,举过头顶,慢慢伸向杨坚。
杨坚伸出的那只手随便拉住张魅的一只手,小手上尽管都是汗,还有不少绣花针留下的细小针眼,不过,娇嫩如脂,柔若无骨,握在心上十分舒服。
“皇上?”杨坚这是要做什么,哪有光天化日之下摸一个民女的手的,这要是被独孤伽罗知道,恐怕也是要吃醋的,说不清楚;人家可是来长跪不起,跪求他放过她爹张介元的,他也要趁机占便宜,还是真的动了心?
如此美貌的奇女子不可多得,杨坚真有这样的心思,“朕要是纳你成为朕的后宫,你爹张介元就和朕沾亲戚,就是皇亲国戚,朕也就不好怪罪于他,大喜的日子,朕总不好让朕的岳父还在大理寺牢房中受罪。”
“皇上,容纳妃嫔这种事恐怕要问过独孤皇后的意思。”问也是白问,独孤伽罗是万万不会同意杨坚有第二个女人的。
“现在是朕的意思。”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还没有到独孤伽罗发表意见的时候,杨坚也是突发其意,她又怎么会立刻知道,而且他也改成另一种说法,“朕又没有说要册封张魅为朕的妃嫔,朕只是想把她收入后宫,宫女、宫中女官还不多的是,皇后她有什么不同意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一生不自由,哪怕只是做个小宫女,张魅不愿意进入杨坚的后宫,更何况看他的意思可不只是他的一个宫女那样简单,明明就是“不怀好意”。但是,为了张介元,她不得不做出任何牺牲,不能马上表示确切的拒绝,她有她的办法打消他的突发奇想,“民女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后宫哪有我的生存之地,我万万不敢沾染皇上的后宫,我愿意出家为尼姑、为道姑,终生为我皇祈福,祈求我皇永生不老,万世昌盛。”
这意思其实很明显,大家都听得明白,张魅宁可出家,也不愿意成为杨坚后宫中的女人。
杨坚的随从们大舒一口气,张魅这样做是对的,就算现在真的能够进入后宫,进了皇宫也没有她的好日子过,张介元还不一定救得出来,独孤伽罗肯定不答应,会从中作梗。当然,不进宫同样不容易得偿所愿,张介元犯下的罪不可饶恕,张魅又不肯遂了杨坚的美意,不过不是没有希望转折。
人家宁可出家,都不要成为他这个皇帝的女人,杨坚难免很失落,他怏怏不快地松开张魅的小手。
要是因为拒绝进入杨坚的后宫,就不能救出张介元,损失太大,张魅是宁可牺牲小我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