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介元的宠妾陆灵珠意外嚣张的造访,给张魅继续刺绣带来生机。
陆灵珠带了一堆老气横秋的绸缎衣物来,让一个壮丁帮她扛的,有衣服、披风、被子、枕套……应有尽有,只是颜色都比较暗淡、素雅,还有金丝线、银丝线,要求张魅给绣些日月山河和吉祥物一类的绣品,但是要完全杜绝喜庆的含意。
张介元的几房妾室,张魅虽然基本上没有见过,但是都有听侍妇说起,她全部不喜欢,因为她听张大夫人说起过,她就是因为她们失的宠。她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共同生活在张府,近在咫尺,她们几乎身处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陆灵珠又介绍过她自己,张魅也就不陌生。
虽然很希望绣东西,这些天张魅都禁不住在地上画绣的细密的一针一线,还是强忍渴求和冲动,婉言推辞,她故意咳嗽两声,“我最近着了点风,身体不大好,恐怕绣不了东西。”
“我不着急,就把这些放你这,你什么时候身体一好,什么时候抓紧把它们绣完就是。”陆灵珠并不急于一时,她知道刺绣是个耗功夫的活,这是人所共知的基本常识,本来就没有想在短时间内绣好拿到手。
送茶水进来的侍妇看到这些绸缎,内心“突突”乱跳,双手的托盘险些掉地上。她连忙稳住,脸上还是变颜变色的不好看,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摆一个茶杯给陆灵珠,倒上一杯热茶,“姨太太请喝茶。”
然后凑近张魅,也给她倒茶,侍妇有意凑她特别近,贴到她的耳边和她耳语,“小姐,这种活别接,这应该是给死人用的东西。”
“啊?”张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小嘴儿张开合不上。
陆灵珠的耳朵相当好使,她习惯于八面听风、见风使舵,在同一张桌子前就坐,什么听不到。侍妇其实也明白,想瞒住她的话,只有她和张魅听见她的话,恐怕是办不到。她自己承认,“可不就是一些要用在死人身上的东西,哪个大活人愿意穿我们姑娘的绣品呀,只怕丧气。张魅来自阴间,绣死人用的东西正合适。”
“姨娘,哪个活人不是鬼投胎的,不是来自于阴间,跟我没有什么两样。”陆灵珠干出这样的事,本来是有求于她,故意隐瞒这些绸缎的用处,还大言不惭挖苦她,张魅忍不住要反驳。
“你和我们可不一样,我们是投胎成别人家的孩子,长得象生我们、养活我们的父母;你呢,是投胎成你自个,长的只象你自己,还是那个把老爷几乎给吓死的女鬼,可有天壤之别,绝对不是一码事,你不要混淆。”陆灵珠哪壶不开提哪壶,尽说些往张魅伤口上撒盐的话。
张魅气得脸色通红,站起身向外撵陆灵珠,“带上你的东西,马上给我滚出去,要不然小心我现在就变成厉鬼,把你给咬死。”
“你生什么气吗,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边,你请我我都不会来,要不是你爹死心眼不开窍不肯多帮我们家一把,你爹的同僚答应为我唯一的弟弟谋个差事做,他听说和看上你的绣工,求我给他老得快死的老爹老娘做一整套寿衣,我才懒得到你这来。你爹要是因此觉得我晦气,嫌弃我,我再失了宠,岂不要倒一辈子的霉。”陆灵珠还很委屈呢。
“滚!”歇斯底里的张魅手指直指门外,赶陆灵珠出门。
陆灵珠气呼呼站起身,“没大没小的死丫头,我要不是有求于你,非得在你爹跟前告你的状,让你爹收拾收拾你不可;不要以为我有求于你,你就可以不尊重我,”
“你这我还不想来第二回呢。”走到房门口,陆灵珠又转回身,郑重其事在开导张魅,她必竟需要她的刺绣,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做这些活计,“你不就喜欢刺绣嘛,整天没事干不难受吗,你把它们都绣好,好好绣,我呢,到时候给你十两银子当工钱,你就可以用这十两银子买些绸缎呀、丝线呀,继续做你的绣活。”
钱如果打动不了张魅,还有威逼,“你要是不绣,你爹的同僚恳求到你爹头上,你爹也得派人来让你绣,我还会在你爹跟前告你的状。”
“你仔细考虑考虑我的建议,让你的老妈子尽快给我个回话,绣好了让她给我带过去。”所有的话全部交待完,陆灵珠终于带领壮丁走了。他们当然不会带走那些绸缎,只管放下要张魅绣。
被数落和羞辱一顿,还没办法拒绝陆灵珠的无理要求,亏欠父母的养育之恩,感恩报恩,孝敬父母,是理所当然的事;跟陆灵珠没有丝毫关系,她也命令她做这个、做那个,还看不起她。张魅的两个小拳头狠狠地打在那些绸缎衣物上,仿佛打的便是陆灵珠,就可以出气。
既然推拖不掉,必须接受这个绣活,侍妇只好劝慰张魅,“小姐,陆姨太虽然不是东西,她让你绣这些东西着实可恶,可是死人用的东西也都是活人绣出来的,这样一来你就有东西继续绣,她还要给我们十两银子,我们可以用这十两银子来买布、买针线,不用求老爷和大太太给钱,就可以一直绣你喜欢的东西。”
张魅停住她的拳头,陷入沉思。侍妇说得有道理,的确是这么回事,既然不能推拖,是陆灵珠让她绣的,可不是她不听父母的话。想到这些,她点了点头,轻柔地抚摸一把最上面一层绸缎,心平气和地坐下,开始纫针线。
“小姐,这样就对了,我们不生气,多看到事物好的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