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逃脱不掉生老病死,等我死后,你老了,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依靠何人?我可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也不拉你一把。到我们这来刺绣的,在楼下买绸缎的,虽然不一定是大富大贵人家,家境还是比较殷实的,比一般老百姓总要强些,以后呀,我就要让楼下那一家子帮忙一起多看看有合适的未婚男子没有,可以给你说门亲。”还是这个办法最可行。
张魅却不领情,她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容更改,“我可不嫁人,你千万不要找人给我说亲,羞都羞死了,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就死给你看。”
“小姐你说什么浑话呢。你怎么能就认准萧恩人一个人,一个不可能的人。”侍妇颓废地退坐到张魅的床上,半真半假地抹眼泪。
张魅正要开口说话,“嘿嘿嘿”突然传来一阵看笑话似的笑声,随着这笑声眼前便出现一白一黑,戴有同样颜色高帽子,身子若有若无飘摇不定的人形,吓得她慌忙退到侍妇身边。
侍妇也慌作一团,颤微微站起身靠近张魅,张魅一把抱住侍妇胳膊,“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两个大男人深夜闯入女孩子的房间?就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遵守。”
黑白无常不再吓唬这一对主仆女人,他们显现身躯,和平常人那样,向她们俩简单地介绍他们自己,“我们是黑白无常,鬼差。”
这一介绍,侍妇和张魅更害怕,吓得直哆嗦,她们都听说过黑白无常的大名,侍妇耳听的传闻更多,只是、以前万幸从来不曾亲眼所见,“黑白无常,你们来到人间是来从人间带走死人的魂魄的,也就是鬼?可是我们主仆并没有死,我们只是随口那样一说,我们是大活人,你不能带走我们。”她知道,传说中都说,黑白无常带走的只是死人,不包括活人。
“我们以后再也不说死字。”张魅向黑白无常保证,“求你们放过我们。”她还有心愿未了,没有等到萧宝卷来找她取刺绣,她不能死。
“抓一般的人间的鬼到阴间去这种事,早已经不由我们哥儿俩负责,那是很早以前的事。再说你们俩的确又不是鬼,是大活人,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懒得解释,还是得解释一下。
张魅转惊为喜,她前所未有的兴奋,“黑白无常两位鬼差,你们俩说我是活生生的‘大活人’,根本就不是鬼,对不对?”
“对呀。”白无常仔细打量一眼张魅,他难以理解,这个女孩子怎么会这样高兴,他才象撞了鬼,“知道你自己是个大活人,用得着这样开心吗?你一直都是啊。”
张魅高兴自然是有充分的理由的,她认真地看着黑白无常,“我也认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大活人。可是我爹张介元不相信我,我们张家全府上下都不相信,让他们搞得甚至知道我的人都不认为我是个人。我爹从我很小的时候、我还不记事的时候起,就认定我只是个鬼,一直疏远我,拒我于他的心门与视线之外。敢请两位鬼差,能不能跟我到我爹他们面前去,证明我的确只是个人,我不是鬼啊,让他和其他所有人能象正常人一样接纳我。”
这个人生梦想,张魅从懂事的时候起,渴望和追求到现在,一直不能如愿,是她心头最深的伤痛,甚于不能得到萧宝卷的垂青。
侍妇听到张魅提出这种要求,虽然理解她的苦衷,也不禁吓了一大跳,她当黑白无常是谁,为她跑腿的马前卒吗,他们可是堂堂的大鬼差,人间谁人不惧惮,谁敢妄想指使他们、得到他们的帮助。
果然,黑无常的脸色更加阴沉,“你当我们是什么,为你们解决纷争、挽回亲情的和事佬?你怎么想的呢。世间事物自有定数,我们不会也无权插手干涉。再说,我们只办鬼差,不理人事。”今天他与白无常出现在张魅和她的侍妇面前,纯属无奈之举,谁让萧衍要求他们寻求萧宝卷和潘玉儿的下落呢,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露面,万万想不到,会有凡人恳求他们出面相助,他们其实最不合适。
“求你们,要不然我这一辈子过得太痛苦,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张魅双膝跪倒在黑白无常跟前。
侍妇明知不可为,还是为张魅求情,企望可以说服黑白无常,得到他们俩的怜悯,最好能够伸以援手,“我家小姐的命太苦,自从一出生,就被老爷说她是个鬼而嫌弃她,隔离她,她孤零零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还几次三番险些丢掉性命,被人残害。只要两位鬼差能够跟我们老爷讲清楚,解除嫌隙,让一家人团聚,我们终生感念你们的大恩大德,每天为你们烧香、祈祷、祝福,否则我们小姐一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求你们两位可怜可怜我们主仆。”
黑无常不可能改变主意,“我们鬼差出现在凡人面前,只可能是捉拿鬼,这个人尽皆知,不把活人们吓死就不错,岂有轻易露面的道理。你爹固执己见,凡人没有慧眼,不能识人,就是我们愿意跟他说,你爹那个张介元同样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话,由我们黑白无常出面,反而只会更认定你就是鬼,要不然我们怎么会为你说话,你怎么跟我们在一起,产生瓜葛,根本就不起作用,你不要指望我们。”
侍妇和张魅没有理由不相信黑无常的话是对的,张介元还真只会这般联想和认定。张魅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无奈。
白无常仔细搜索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记起来张魅是谁,“你爹叫张介元?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