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恒春冷不丁进门,倒是把做贼心虚的王家美给吓了一跳,鸡蛋窜到了气管里,呛得她满脸通红。
潘恒春摇摇头,忍不住念叨王家美一句,“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能呛着,吃慢些,没人跟你抢。”
王家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呛咳,嘴上问潘恒春道,“阿爷今天怎么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给你送饭呢。”
潘恒春平时回来吃午饭的次数极少,基本上都是家里人做好了给送过去,也只有晚上才回来吃个饭。
潘恒春去压井口压水洗了手,甩干了手上的水,直接就进了厨房,边走边道,“家里本来就忙,以后不用再那么麻烦给我送饭,我直接回来吃就成。”
说完潘恒春开锅盖自己盛了碗饭,又从锅里夹了些菜。锅里拿来盛青椒炒鸡蛋的碗已经空了,就剩几片青椒还有点菜汤子,潘恒春看了一眼空菜碗,一声不吭的盖上了锅。
潘恒春端碗筷从厨房出来时,王家美正着急忙慌的把鸡蛋往大米饭下埋,正好给潘恒春逮了个正着。
其实若是王家美光明正大的吃,潘恒春也不会多想什么,哪怕她把最好的一道菜给吃完了,那也无所谓,何况她还在怀着娃娃,作为老一辈的人,潘恒春心里自然是希望小辈好,他自己吃差吃苦都无所谓,可王家美这种做贼心虚的姿态,就惹得潘恒春不高兴了。
潘恒春环顾了一周,没瞧见潘士告的人影,就问道,“家美,小告呢?都吃饭了,喊他回来吃饭了吗?”
王家美支支吾吾了半天,胡乱寻借口,“我找了一圈,没找到...”
闻言,老头子潘恒春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王家美。
论道行,王家美哪能跟老头子比,潘恒春不过看了她一眼而已,她就心虚的撇开眼,不敢再与老头子对视了。
潘恒春不轻不重的把放碗筷放在了二层石台阶上,恰好能叫王家美知道他心里的不痛快。
潘恒春直接去大门外面喊了一嗓子,潘士告就在前头邻居家院子里玩呢,听见阿爷喊他,忙应了一声,蹬蹬就跑了回来,扯着潘恒春的裤脚,跟潘恒春一前一后进了家门,见他二嫂已经在吃饭了,小萝卜头没多想,叫了一声,“阿爷我饿了,要吃饭。”
这回不等潘恒春说话,王家美就忙应声道,“小告跟二嫂来,二嫂给你盛饭。”
说着,又嗔道,“跑哪儿玩了呀,二嫂刚才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
小萝卜头挠了挠后脑勺,奇怪道,“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前头院子里玩呢,下回二嫂再找不着我,喊我一声,我就能听见了。”
叔嫂两个在厨房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潘恒春就竖耳朵在外头听着,这个王家美呀,糊弄小萝卜头还成,就她那点小把戏,在老头子面前,无异于跳梁小丑。
厨房里头,王家美给小萝卜头盛了大人一半的饭量,小萝卜头刚及灶台高,正努力的踮着脚朝锅里看,他要看看今天他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好不容易才看到锅里剩下的菜,绿油油的一片,连个肉沫星子都没有,小萝卜头失望的啊了一声,嘟囔道,“娘今天又没烧大肉,我要吃肉,不想吃菜...”
好在老潘家的光景已经比以前好太多,哪怕天天吃肉也没问题,可在这个普遍手头不宽裕的年代,这个小屁孩要是在别人家这么说,估计外头人都得笑他矫情了,先头苦日子里,饭都吃不饱,还想着天天吃肉?
可这个小屁孩不过五岁而已,头几年苦日子他都还没记事呢,自然记不清以前吃了什么苦,只知道打从他有印象开始,他家就经常吃大肉了,他跟他阿哒一样,都爱吃大肉块!
小萝卜头不高兴的端着碗筷出了厨房,坐在二层石台阶上,他左手边是他阿爷,阿爷碗里和他一样绿油油的一片,右手边是他二嫂,小萝卜头下意识朝他二嫂碗里看了一眼。
万绿丛中一片黄!
小萝卜头讶异道,“娘中午炒了鸡蛋!都不留点给我吃!”
其实小萝卜头的意思是他娘留菜留少了,并不是在怨王家美把鸡蛋全吃了,可这话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若非对方还是个狗屁不通的萝卜头,王家美简直都要以为萝卜头是在故意针对她,像是怕老头子潘恒春不知道似的,特意提醒他一遍。
潘士告眼巴巴的瞅着王家美碗里的鸡蛋,问道,“二嫂,能把你的鸡蛋分我点吃吗,我吃得不多,就一点点。”
为了表示他说的是真话,潘士告还特意伸出一根小拇指比划了下,虽然他其实特别想都吃了,可他二哥跟他说过,二嫂肚子里头有小娃娃,小娃娃也要吃点好的。
潘恒春朝王家美看了一眼。
在老头子的注视下,王家美皮笑肉不笑的把碗里的鸡蛋都挑给了潘士告,嘴里道,“你都吃了,二嫂不吃。”
潘士告眨眨眼,似乎在确定他二嫂说的是真还是假,见他二嫂已经扒着自己碗里的饭,不像是还想吃的样子,他才安心的吃了起来,同时还不忘分给他阿爷一点。
“阿爷,你也吃点,我们一块吃。”
小萝卜头的声音还带了些奶声奶气,却差点叫潘恒春热泪盈眶,孙媳妇只顾自己偷吃,孙子别看年纪小,还知道心疼他这个当老的,唉,无论是儿媳妇、孙媳妇,都是外人,只有儿子、孙子才是自个的。
半下午的时候,张学兰挎着空藤篮从窑厂回来了。家里静悄悄的,王家美在屋里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