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两手都在给刺刺上药,猝而不及防,忽然那尖锐之物骤停,已被君黎三指捏在手中,赫然正是刺刺适才掷出去的发笄。
兄妹两个惊了阵冷汗出来,才及站起,茅屋已然着了火,竟是带火之箭已经根根射到,再不及一一去拦。三人忙往屋外避去,君黎心中已骇:这发笄表示着谢峰德去而复返,他莫非已发现我其实有伤在身?这也就罢了,那张弓长不是被擒了么,怎么又有火箭袭来?
屋外已闻谢峰德的声音哈哈大笑。“小妮子原来跟两个男人躲在这里——道士,今日我们不比心力,且看看你能躲得过我这劲弩么!”
君黎才见他手中举着一件奇异的机簧。刺刺已经“呀”了一声,道:“那东西,我在他屋子里见了的!原来却是弩!”
刺刺当时没识出来,原也不能怪她,因为那“弩”实在太不像弩了,只见一件形状怪异的铁器,还连着两根不知什么用的绳子。如今看来,他是当时退去,可心中极不甘心,回屋拿了这机簧弩,便追迹而来。
这弩——君黎看一眼,心里就是一惊——他认得出来,这该是黑竹会用作暗杀的机簧之一,也即是说,原本根本不是手持之物,该是架在隐秘之处,暗中袭击的,也因此才有长长的绳子——这么大的机簧,劲力可想而知,或许正是那日的奇屋夜袭本要用到却最终因为混战没用得成,被这谢峰德什么时候拆了下来,收为己用;而那火箭大约也是张弓长被擒之后遗下的,内里精钢之铸也不在少,在这劲弩上安了,虽然他没有张弓长那般练过的准星,但这弩的速度却足以将之弥补,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张弓长的弓箭对付起来都有些吃力的自己,对付这无眼的劲弩——若它没射准便罢,若真射中了,恐难逃活命。
可刺刺不知是不明此兵之残忍,还是觉得此事因己而起,甚或是认为君黎定非其敌,竟一抢君黎手上的逐血剑,欲待上前。
觉出君黎没松了手,刺刺一个回头急道:“君黎哥!”时已不待,她来不及多争执,忙回转头,人已上前:“前辈,你不要伤人,我们有话好……”
可这孤零零连件兵刃都没有的少女显得何等单薄,君黎哪容她多站这险地,伸臂一把抱过推给无意道:“你们两个去屋后面!”
偏连无意都不肯退,拔刀道:“怕他什么?我们一起上!”
森森箭尖已经朝着三人,谢峰德阴恻恻道:“一起上?好啊,倒看看是你们先近了我身,还是这弩箭先穿透了你们!”
被这样机簧指着,再是什么人都会害怕。无意也知他说得不假,脚步一停站着未敢便动,只道:“好卑鄙!”
君黎与张弓长斗过,知道唯一之途便是尽速靠近对方,毁了他这件兵器。可如今自己的身体,怕是提不起那般快的身法了。若谢峰德仅仅是恨那日几近落败之辱,倒还可舍自己一人性命,免累无辜之人;可如今深知若自己束手就缚,刺刺就要落入他手,反倒不能行这一途了。
天空忽然变得阴郁,像是几日来的好天气终究也有走到尽头之时。太过温暖的春日倏然消退,仿佛预示着一场变化的来临。
“我们与他,没得斗。”君黎终于极低极低地说着一句实话。“不要逞能,一会儿听我发令,一起退去屋后,借掩护尽速逃跑——身形压低些,那弩箭或许未必会射中。”
对面谢峰德已经看着刺刺道:“小姑娘,再给你次机会,你若肯过来,我自不会伤你。陪伯伯玩得开心了,我说不定连他们的命都饶了,你看怎么样?”
君黎只怕刺刺真会轻信他这般谎话,便待替她先开口,刺刺却已道:“你想得美!我大不了和他们一起死了,谁要陪你玩啊!”
谢峰德面色一变:“不识好歹!”机簧已动,只听君黎暴喝一声:“走!”三人各运轻功,向屋后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