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将他的表情看了半晌。“你今日过来,只是来找宋客?拓跋教主对你出手,你也不问问缘由?”
“他与我师父不和,对我出手,有什么好奇怪。”君黎随口应着。他心中对拓跋孤素不友善,自然也不觉得对方应该对自己友善。“是了,我师父说,明日入夜时分才能与凌大侠见面,让我来告知一声。届时他会于湖上乘一小舟,凌大侠前往找他便可。”他此时才想起这件事来。
“好。”凌厉眼中神光微微一闪。倒不是因为朱雀改了这个会面的时间,而是因为他第一次听君黎对自己将朱雀称为“我师父”。先前君黎在他面前是直呼朱雀名姓的,而今这变化,似乎是在一种特殊情境之下不自觉的亲疏立场之改变。君黎今日显然情绪低落,眉宇之间的那丝难解亦难掩的忧色,好像也并不是因他自己受了伤。
“对了,令尊大人,还有五五呢?也不在吗?”君黎又问起。如果宋客早两天就走了,他也实想知道他走之前是否有过关于此毒的只字片语。
可惜,凌厉的回答终是叫人失望的。“我们早搬回湖西的竹林了,他们都在那里。不然,拓跋孤来此,阿寒焉能藏得住。我今日原是料想你会过来,才来此等候,不想竟先等来了他。”
“如此,那我……我先告辞了。”君黎起身。他思量再三,还是决意先回去看看朱雀的情形再说。依依的口述毕竟不及亲见清楚,就算现在向凌厉问起,也未见得能有什么判断,何况他也不想因此致明日二人的谈判有了任何倾斜——哪怕是不自觉的。
“君黎,”凌厉叫住了他,“你当真没有别的事要说?”
“别的事?”君黎一怔。他原本是有别的事的——他本想问问关于以意驭力、以无形聚有形的心得,可此时又岂有一分一毫的心情。他摇摇头。“没有了。”
“那么——我来问问你吧。”凌厉却道。“朱雀还好么?”
这句话令君黎心头一震,登时站住,情绪激荡之下,肺中火气强压不住,再次猛咳起来。——是自己无意中露出了什么端倪吗?还是……凌厉本来就知道什么?
只听凌厉叹了一口。“我本无心关切朱雀,只不过不想你为今日之事有了损伤。刚才拓跋教主说,叫你回去让你师父疗伤,但我料想,他现在也是不可能为你疗伤的吧?”
“你……”君黎咳得气紧,咬唇只吐出一个字,再难说下去。
“容我先为今日之事解释两句吧。”凌厉抚他脊背以为舒气,“拓跋教主对你出手虽然有失风度,但他已经知道要保住阿寒须得要靠你,所以不可能伤你性命,如你所见,他起初并不曾下了重手,只不过到了第三掌,知道若非如此便伤你不得。至于——他为何定要伤你——以我的猜度,应是因知道我近日要与朱雀见面,不甚放心,所以——希望借此让朱雀耗费真力给你疗伤,免得万一动手,我会难以抵敌。我知道,此说并不足以为他开脱,但他行事便是如此,连对我亦不会解释,亦绝不会在乎我是不是承他此情,当然也便更不在意你会怎么想。”
他停顿了一下,“只可惜——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因为现在的朱雀——怕连自身都已难保了吧。”
君黎仍在咳嗽着,但是凌厉的话他听得一字不漏,这几句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其一,凌厉已经知道朱雀身体有恙,但他没有将此事告诉拓跋孤;其二,拓跋孤应不知道凌厉与朱雀见面的确切时间,也便不会同去;其三,自己的伤势或许的确不轻,需要好好疗治一下。这三件事绝对称不上是好消息,只能说——拓跋孤不知道前两件事,总算情况还不是最坏。
凌厉接着道:“本来,我懂得他青龙心法,是可以疗治你伤的,可偏偏你学了明镜诀,我便无计可施。朱雀既然毒伤未愈,怕也指望不上,所以你不若静下心来,听我一段口诀,我可教你如何自行将这热毒驱除。”
君黎咳息已定,看着凌厉道:“凌大侠早知道我师父已被剧毒所伤,为何不早告诉我?你——你们往日之怨有多深我不知道,可纵然你不肯相帮、不愿救他,至少不该一直对我隐瞒!”
凌厉一时不语。君黎一言一语都说着他师父,他已经知道,此际的他心中对朱雀毒伤的在意已远远超过他自身所受之负,在朱雀之事得到解决之前,他或许根本不会有空顾及自己的伤势。他虽然并不指望君黎似他或青龙教这般因往事对朱雀敌视,可也难以想象他竟会这般将朱雀的安危放在心上——他拜朱雀为师分明不曾出自真意,他对朱雀的许多作为也分明难以认同,他们甚至还曾当面反目——但他此刻为朱雀之忧心难释,也分明不是假的!
“看来他情况很不妙,否则你何至于忧心至此。”他只能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不是有心隐瞒你,这次回来之前,我和扶风都不知此事——宋二公子自始至终,说的只是刺杀朱雀无果而已。但是昨日回到家中,家父说起,二公子被接走那日,曾听到他向他兄长问了一句‘身上可带有解药’,宋然说‘没有,你莫非还想救他’,宋客说‘我想换回剑来’,但是宋然很是不以为然,只说‘那剑不祥,不要也罢’。虽只是只言片语,不过家父是个思维极为敏捷之人,于此中便有揣测。朱雀身中剧毒之事,与其说我是‘知道’,不如说是种‘推测’,而且我见你今日精神有些恍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