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冷冽的秋风夹杂着秋叶,吹进了北方辽城汤沟镇——汤沟村一座一进院的低矮平房内。
平房正中伫立着一棵生机盎然的枣子树,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处在小院东南角的一间小小房间内,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破旧得已经掉了漆的小小木床上。
许开阳已经从下午开始就在这巴掌大的木床上蜷缩了整整四个小时,期间郭姨来看她并给她送过一次水。
缓缓坐直身体,看着缩小了无数倍的小手小脚,她面如死灰般地拿起床头的水杯一饮而尽。
涓凉的白开水穿过干涸几近裂开的唇,一路流淌进了胃中,许开阳整个人才好像活过来了一般。
“开阳武曲,财帛宫主。命主孤寡,六亲无缘……”
这道醒来前不断回荡的耳边的话语再次浮现脑海,许开阳愣愣地出神。
她是许开阳,确切的说又不是现在的许开阳。眼前这具瘦小的身体分明是只有十几岁的自己,而自己却分明已经年近三十。
眼前的场景也并不陌生,这是她十五岁前寄住的郭阿姨家,可这房子不是在自己上大学时因拆迁早就给拆掉了吗?
在这小床上醒来以前,许开阳只记得自己被一辆卡车撞得横飞了出去,眼前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混沌虚空之中,而那道仿佛夹杂着无尽沧桑的声音就不断地重复在耳畔。
“开阳武曲,财帛宫主。命主孤寡,六亲无缘……”
开阳,难道是指自己?那后面又是什么意思?
“老刘,这丫头醒了以后一天没吃东西,别死在这屋里头,我可怎么跟、跟那谁交代?”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怔了怔,许开阳认得这是郭美娟的声音,十五岁前的自己就是寄住在郭美娟与其丈夫刘来家中。
可笑的是自己一直以为是被父母遗弃后被郭美娟夫妇捡回来的,所以无论是受了何种委屈都默默隐忍,直至十五岁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接回那个所谓的‘家’。
“告诉过你一百遍让她少干点活,一天跟个屁孩儿较什么劲?这下好了三天两头的昏,真出事看你怎么交代!”这是一道男人的声音,如果没记错,应该是郭美娟的丈夫刘来。
紧接着,郭美娟的声音有些懊恼地响起,“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医生说啥来着?低血糖、身子虚,还得炖只鸡给这小野种补身子!我上辈子就是欠她的!”
屋子里,许开阳猛地愣住,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透过缝隙朝外看,只见郭美娟和刘来正在大树底下杀鸡。
记忆的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她呆呆地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这不正是自己十五岁那年在郭家晕倒,郭美娟炖了只老母鸡给自己补身子的场景?
记得在这一星期后,自己的亲生母亲许凤芸不就将自己给接走了?
“鸡腿给大成和小龙单拎出来,哥俩爱吃红烧的。”郭美娟边拔鸡毛一边说道。
许开阳抿了抿嘴,轻轻将门缝合上。
转头看向墙上红彤彤的大挂历,1995年10月21日,星期六。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心……依旧忍不住跳漏了一拍。
许开阳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真实的触感令她确信……
这不是做梦……转身去拿起那书桌上的小镜子,再次确认镜子中映出了瘦黄的、营养不良的、年轻的自己十五岁的脸。
许开阳环顾四周,看着自己曾经待了十五年的小房间,一张木板搭起的简易床和面前这张学校淘汰的书桌,许开阳陷入了回忆。
记得因为这次的晕倒和一连串儿的连锁反应,造成经常来看她的许凤芸许阿姨、也就是自己的亲生母终于爆发,执意并不顾家人的反对,在一周后将许开阳带离了郭美娟家,接回到自己家中。
继父王彦龙是个生意人,继承着家里的古董店。与许开阳的亲生母亲是初中同学,一直爱慕着她,所以哪怕在她未婚先孕后,也执意要娶她。
婚后,王彦龙即便知道自己的老婆不爱自己,嫁给自己也是因她父母安排,但仍对她呵护有加,认为千年寒冰也有被捂化的一天。
可在两人的结晶,也就是许开阳同母异父的妹妹王开心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因为王开心出生时呛了羊水,造成了智力的先天缺陷,加之许美凤不愿再生,并一直希望接许开阳“回家”,这个家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回家后妹妹王开心倒是很粘许开阳,莫名的粘人,甚至到了让人厌烦的程度。
而后,因继父王彦龙酗酒,生意日渐萧条,回家便指桑骂槐的针对她们母女,稍许回嘴就遭来一顿毒打。
酒醒了便认真的道歉、忏悔,又是哭又是下跪,加之许凤芸父母不允许离婚,日子也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将就过着。
智力缺陷并粘人的妹妹,酗酒后就打骂的继父,忍气吞声但溺爱她的妈妈。这让十五岁才被接回家的许开阳无法适应,她想离开这个家,她发誓一旦有机会的话,立马搬出去。
那个时候,学生的理想是当老师、科学家等。而许开阳的愿望却是搬离这个家庭。
所以在高考报志愿时,没有征求家长的意见,她便自作主张填写了邻市的大学,此事让许凤芸伤心了许久。
因为成绩一直不好,考上的只是邻市的三流大学。之所以能顺利毕业,更多的是因为考试时塞给老师的红包。
所以上大学时许开阳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