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孤寂的大殿里。
两旁龟炉里,燃着贵妃竹的碎屑,正往外袅袅地冒着烟儿。
坐在正中宝座上的独孤城,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
他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每日仿佛都走在刀尖上,一动,便如刀割。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便是如此吧。
有什么后悔的吗?独孤城往后靠了一下,动了动,轻轻睁开了眼睛。
自己这一辈子,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忽而想到了前日。
金銮宝殿之中,独孤城如现在一般,身穿朝服,头戴冠冕。坐于高处。
下面跪了一群的朝臣。
有些人挺直了腰杆儿,有些人则胆怯地瑟瑟抖动着。从一品到六品,占全了他的朝廷。
为首的宋国公硬挺挺的站着,一身深紫色朝袍,手里抱着摘掉的官帽,直直地盯着自己。
耳边,似乎还能回响起他的声音。
“皇上若执意废去太子,臣等定当辞官以明志。”
辞官?辞官又怎样,都辞了官去,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越想心里越糟蹋。
“嘭”一声,独孤城狠狠锤下龙椅,拳头紧紧握住,咔嚓咔嚓地直响。
不知是怒急攻心,还是动作太大,他“咳咳”地忍不住咳了出来。
旁边儿一个小太监瞧见了,赶紧跑跟前儿,帮他锤了锤背,:“皇上,皇上您没事儿吧。”
独孤城一把将他推开,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好久才止住。
那太监往后打了个趔趄,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虾着腰,也不敢抬头看皇上。
待了好一会,独孤城终于停下来咳嗽,抚了抚袖子,这才又抬起头了。
眼神有些通红,像是刚才被憋住了,他的瞳孔迷茫的看着前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沉默了良久,忽然听到了独孤城开口。
“你说,朕做错了吗?”
空旷的大殿里,嗡嗡地回荡着他的声音,穿到了小太监耳朵里。
他也不知皇上这会儿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皇上的心思,怕是比他知道的,要想的更多更深。
“皇上做的事,都是老天给指的,那是天意,自然都是对的,奴才虽目不识丁,但也晓得这个道理啊。”
那小太监溜须拍马的能力,倒也是一流的。
似乎很是享用他的话语,独孤城满意的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舒适的往后靠去。
是啊,自己是天子,做的事情是天意,废了太子,也是大势所趋。
皇后也留不得了,独孤城这么想着。
可他心里有些惧怕宋国公。
那个老贼,一个不满意就要辞官,还带着他满朝的文武百官,那架势,就是要把他这个皇帝架空啊!
逼自己退位,再拥独孤荡上位,宋老贼这主意打的可真好!
不过独孤城,本就是不爱听人意见的,所以这一次,说他是一意孤行也好,说他冥顽不灵也罢,这太子,他是废定了!
龟炉里的香屑燃的差不多了,有宫女悄悄走过去,蹑手蹑脚地给添了些。
不知是不是外头风大,呼呼灌了进来,还没添上,就给吹灭了。
焦焦地烟味儿,冲的独孤城头疼,抬头看了眼她。
那宫女吓了一跳,猛地给独孤城回了下来。
“皇上赎罪,皇上饶了奴才。”
说着,还“咚咚”地给磕着头。梳的整整齐齐的宫髻,顿时松散了下来,随意她前后摆动着,乱糟糟地瞧着心烦。
独孤城自是没有怜香惜玉的闲心思,只抬眼看了那么一下,就低下了头,淡淡地开了口。
“拖下去,给朕杖毙。”
很快的,一群太监冲过来,好不拖泥带水的将她拉了出去。
只徒留宫女尖利的求饶声和哀嚎声。
大殿里,又余下一片寂静。
独孤城揉了揉发麻的头皮,又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西北。
掀开营帐,白惊羽探过头,看了眼里面的王猛,停了停,才走了进来。
“主帅,如今这边儿战事吃紧,眼看着咱们就要有场恶战,可否跟朝廷里接些粮食军饷?”
王猛正在看台子上的沙坑,里面模拟的战场情形,他手里拿着一根牌签子,正准备插在上面。
抬头看了眼白惊羽,王猛搓了搓手里的签子,像是思考下什么。
“这事儿我也想过,可左右都不是,你仔细思索一下,皇上许是不允的。”
他低声说的,脸色沉沉的,和平日里,那个驰骋沙场的粗犷汉子一点也不一样。
“主帅,我想过了。”
慢慢走到沙坑边儿,白惊羽朝着王猛说道。
“只是我觉得,这事儿兴许还有盼头,可如今这形式,皇上怕是自个儿皇宫里的事务,也忙不完了。”
王猛也没说话,一瞬间气氛陷入了僵局。
莫名的有些尴尬,白惊羽低头看着沙坑上的战局。
这战事,只能用惊险无比这四个字来形容。
他们所占城池此时位于正中,左右都有敌军夹击,各处道路也几乎被堵死,没有反转的局势。
本来是想用西北奇特的地形,特别是崎岖的峡谷通道,可敌方作为游牧民族,比他们更清楚这里的地形。
于他们而言,这里的战事,只能看是否天和地利。
“我想,咱们只能想个妙计了……”
最终王猛还是发话了,没什么特别的方法,浓浓的无奈气息。
“主帅,如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