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南飞的雁一样,一群规矩的鸟儿里头,总能找出一只不太规矩的鸟,不太规矩的鸟往往容易被鹰盯上,而现在那只不规矩的鸟儿就是宋筝。
可鹰也有不规矩的时候,吃惯了离群的雁儿,就喜欢盯着飞得正经的鸟儿。
我一直垂着眸子,蓉太妃做什么我也只能从眼角余光里看个大概,不过从短短几眼里,我也看出她明明二八的年纪,却要故作姿态的装出很不讨喜的慵懒样子。
怪不得她不得先王欢喜,后宫里仗着赫连家势力风生水起了这么多年,却也只是个妃位。
我又不动声色的瞧了宋筝一眼,她端正坐着,昂首挺胸。
太过老成的女子是不讨男人喜欢的,不过若有宋筝这样的女子做朋友人生一定很畅快。
我这边正神游千里,上首的那位却已经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只见蓉太妃对宋筝用下巴指了指我:“你虽来的迟,规矩倒还周全,不像这位恃**而骄,既是请安连姓名都不愿提,是觉得自己身份高贵,本宫听不起你的名字吗”
蓉太妃话虽说的轻飘,里面个中罪名我可是承受不起的。没犹豫,我起身又跪在殿内,重新行了礼。
“臣妾顾君珏初入宫门,礼数不周,还请太妃娘娘恕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要是真不知道我是谁,那我甘愿把昭平宫所有的地砖全吃下去。偏偏人在宫里呆久了,做戏的功夫做的十足,指鹿为马的事情倒是人人附和。
“顾君绝”蓉太妃研究着我的名字笑道:“顾相虽然的确才疏学浅,但也不至于给自己的女儿起这么个晦气名字,想必你在相府的日子过的也不热乎。”
她没让我起来,不知道是话说多了忘了还是故意想让我这么跪着,但我宁愿相信是后者,至于她辱骂我爹,我忍着。
上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瓷器碰撞的声音,我猛然抬头对上的是蓉太妃藏着笑意的严苛嘴脸。
“静妃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我有点发慌,不知道自己哪又得罪她了。
可以想象蓉太妃此刻肯定是端着个义愤填膺的冷笑脸,心里却得意的上了天:“顾君绝,你这个名字可是大有深意啊这宣德谁为君,你又是想要谁绝”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她虽然找事,却翻不出什么花来,折腾来折腾去,却还是在我名字上下功夫。
“太妃娘娘有所不知,家父为臣妾取得名字的确藏有深意,却不是娘娘所说。君珏得珏是美玉,诗经有云:投君以木瓜,报之以琼珏。君珏得名字取得就是其中情意。而且王上也曾夸君珏名字起的好。”
我这话都是睁着眼睛说的瞎话,林轩从没夸过我的名字好听,我爹更不是因为那句诗给我取得名字。我的名字是相师所取,用意是以煞制煞,克制我的坏运气。
可是现在看来,再煞气的名字也克不住我与生俱来的坏运气。
上首传来轻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我猜想着应该是蓉太妃端着茶杯思索什么,我哥早告诉过我,蓉太妃想坏点子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动作。
趁她不说话,我又道:“娘娘若真觉得君珏名字晦气,那便呼臣妾小名含玉吧。”
“算了”
我微微抬头,蓉太妃在笑:“王上都夸你名字好,此番确是我错怪你了。起来吧,地上凉,总跪着多难受。”
我在心里骂了她祖宗,面上却做感恩戴德状:“臣妾谢娘娘体恤。”
我刚坐下,屁股还没挨到凳子面,上首的那位又有了新花样。
“咦,静妃的手指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着蓉太妃故作惊讶的表情,也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脸憋成纯良无害的小白兔:“这是臣妾不小心被修眉刀划得,不碍事。”
“那怎么行”蓉太妃依旧皱着眉头,做戏做的都是全套的:“王上**着你,不嫌弃你与陈国曾有过婚约,硬是让你在顾相的丧期嫁过来,如今伤了,怎么好侍奉王上”
她句句戳到我痛处,我却除了将指骨握的发白,而不能有一句辩驳之语。她的话虽难入耳,确是大实话。
“秋菱,去拿些上好的金创药来给静妃用。”
蓉太妃的陪嫁宫女秋菱手脚甚是利索,只一会儿功夫便抱着个匣子跑了过来。
我自然知道蓉太妃没安好心,那药里指不定加了什么料呢。
秋菱颇有阵势的将匣子往我身边的案上一放,对我施了个小礼:“静妃娘娘,就由奴婢来为您换药吧。”
我瞧了她一眼,觉得她笑嘻嘻的样子落到我眸里定是洪水猛兽的模样,转脸我对蓉太妃道:“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可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看这血淋淋的场面,多少吓人了些。不如臣妾收了娘娘的药,回到宫里再擦。”
蓉太妃哼了声,又换上了冷笑:“静妃这是瞧不上本宫的婢女喽”
我无奈:“臣妾没那个意思臣妾遵命就是。”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秋菱用棉签沾了瓷瓶里的药水醮到我指上,登时一股火辣辣的痛意从我手指尖一路蔓延至胸口,我额上冒了一层白毛汗只差没喊出来,可是那天杀的秋菱仍在雪上加霜的给我擦着那药水。
与其说我此刻擦的是药水,还不如说是混着盐的辣椒水,有那么一刻我还在想,这瓶药不会就是辣椒水吧
好不容易受完了罪,我缩回包的像粽子的手,只觉得手是被放在火里给烧熟了样没了知觉。
蓉太妃一番刁难也完了,八成是觉得我不吭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