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右撇子用左手到药粉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可是为了不用被黑雾侵蚀的左手接触奥林安德,谢安羽觉得浪费一些药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蝎子草不好找,但绝非稀有品。她甚至都考虑好了,到了琼本基地之后,可以在张贴出诚觅飞行员的同时附加一个寻找草药的广告。
右手上黏糊糊的触感让她多少有些无所适从,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困恼的问题,外套一脱,现成的抹布就有了。
谢安羽翻来覆去仔细擦干净手臂的样子刺痛了奥林安德,刚刚升起的对谢安羽一丝丝的感激很快消退了。他看到谢安羽把衣服甩的远远,才冷哼一声:“既然觉得恶心,又何必非要装好人呢?”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吗?”谢安羽反问,“如果我养了猫,我觉得恶心可是我依然得给它铲屎,如果我是个法医,我觉得恶心可是我依然得给一句高度腐烂的尸体做鉴定——你觉得这违背常理吗?我不是在做好人,小伙子,我只是在做我觉得必须该做的事情,就像我不会在黑雾里把你扔下一样,尽管你当时真的差点把我恶心吐了。答应我,珍爱谢安羽的鼻腔胃袋和全身感知,远离黑雾。”
“帮助我是你必须该做的事?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么。不要说这不是真的,我能举出一大堆例子。”奥林安德对她的解释很是不屑。
“既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都记得如此清楚,为什么不回想一下当初我在门诊大厅里说了什么话呢?你现在打算改变答案吗?”
——如果我现在说,我想要和你做朋友,会不会太晚。
当时他的回答是什么?
“太晚了。”
谢安羽带着点点自信和狡黠的笑容有些凝固了。
“我不需要朋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哪怕我真的会受伤。”奥林安德抓起一大把【劣质的下品定神散】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尽管这举措十分吃力——毕竟他的口腔和食道依然如此脆弱。刺痛感不断传入大脑,奥林安德却分不清这种疼痛来自哪里。
浑身的伤口?艰难吞咽着的食道?又或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亲人,除了自己奥林安德谁都不需要——或者他可能会想要几个干事得力的手下,但那不需要付出感情,只需要支付和他们劳动成果相应的薪水,给野心勃勃的人许诺岗位,给懒散的人批准休假,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银货两讫的交易。
这样就再好不过。
“好吧随便你,小伙子。”谢安羽在他旁边盘腿坐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抓了一把【劣质的下品定神散】,宛如嗑瓜子似的一片片吃起来,“那需要我留下来吗?还是把这个树洞留给你?”
“……你上去。”奥林安德迟疑了片刻,说。
谢安羽点点头,没有试图再当知心姐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不干涉不打扰不打击——和自己三观严重不符的除外。她站在大洞之下呼唤傅靖雯再扔一根消防水带下来。
傅靖雯在上面抱怨了一句:“你真当我是你的有求必应小精灵啊!”但几分钟后,一卷崭新的消防水带被扔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气呼呼的警告:“你要是再把绳索弄断了就自己在下面老实呆着吧!”
“……噫,我突然有点明白你的心情了奥林安德,朋友这种生物真是太不友好了,哪怕你的朋友是圣母也一样。”尽管没有眼白,谢安羽依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要太方便,稍微隔得远一点别人都发现不了她眼神里的鄙夷。“诶,我说,你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把之前因为异能失控而从【背包】里掉落出来的几盒牛奶放在奥林安德身边,她最后确认一次,以防这家伙死鸭子嘴硬。
“不需要!”奥林安德回答的十分坚决。
“哦。”谢安羽刚抬脚离开,奥林安德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等等。”
“把灯关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