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姑娘医术精湛,不输太医,可傅姑娘却说自己没有正经学过医术,难道傅姑娘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继后李氏问。
若非知道继后对她心怀感激,傅遥只当继后是在故意打趣她。
其实,也不怪继后觉得奇怪,如她这般年纪的姑娘,能身怀这种程度的医术,的确是有些稀奇的。
但傅遥并非继后说的无师自通。
傅遥是师傅的。
而她的师傅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亲外祖母顾氏。
傅遥的外祖母出身于大夏最具名望的医香世家之一,顾家。
据傅遥所知,她外祖母的父亲,叔伯,以及所有兄弟子侄全都行医。
傅遥的外祖母自小耳濡目染,又因自身极具天赋,论医术,不输顾氏家族中的任何一个男子。
但那个时候,女子行医还是个大禁忌。因此,傅遥的外祖母并不能正大光明的为人瞧病。
可她却总是偷偷的给府上的丫鬟和婆子们赠医施药。
所以当年,她外祖母出嫁的时候,府上的下人们是一万个舍不得。
待傅遥的外祖母出嫁以后,傅遥的外祖父一家就跟着沾光了。
府上但凡有人患病,根本就不必特意去外头请郎中,傅遥的外祖母就能给看好。
自然,这些事都是傅遥听许婆婆跟她讲的。
尽管傅遥的外祖母医术超群,然而上天作弄,这个女子曾救人无数,却终极没能救回自己的夫君,也就是傅遥外祖父的性命。
傅遥听许婆婆讲过,她的外祖父死于心疼病。
人是英年早逝,去世时不过才二十三岁。
在傅遥的印象中,外祖母从未与她讲过外祖父的事。
外祖母不提,并非是与外祖父情浅。
正好相反,恰恰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情份太深,所以才不敢提起。
一旦想起那个人,那些往事,便是肝肠寸断之痛。
傅遥知道,她外祖父去世那年,她的外祖母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
双十年华,正值妙龄,加之她外祖母生的端方貌美,再嫁户好人家也不是难事。
而傅遥的外祖父家永安侯府,也是户开明的人家,同意她外祖母再嫁的事。
但她的外祖母却毅然道,她生是陈郎的人,死是陈郎的鬼,死生都不会再嫁他人。
而傅遥的外祖母真的就做到了。
红颜白发,她的外祖母终究与她的外祖父同穴而葬,地下团圆了。
尽管傅遥的外祖母已经去世多年,但傅遥还是会常常怀念她。
因为她外祖母为人很好,对她和她的娘亲、兄长都极好。
傅遥记得,她小的时候,外祖母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府上探望他们。
每回都会给他们带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有时候傅遥的爹爹奉旨外出征战,外祖母就会住到府上来,陪着傅遥的娘亲一起照顾傅遥兄妹。
正因为外祖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教导,傅遥从记事起就懂得分辨草药了。
待她学会认字以后,便开始研读医书。
傅遥记得,她曾问过她的外祖母,在现世当女医可是会招人笑话的,为何外祖母还要教她学习医术。
外祖母答,小女儿家学习医术,不必心怀我为苍生的大抱负,只为来日心爱之人遭逢不测之时,不至于一味地哭,却无能为力。
这医术学的越精越好,来日便有更大的力量去留住你心爱的人。
傅遥至今都无法忘怀,她外祖母说方才那番话时的神情,哀婉又悲怆。
或许是因为怕来日会失去自己最心爱的人,也或许是怕自己的外祖母失望。
自那以后,傅遥就特别用功的钻研起医术来。
但多年以后,尽管她已经将医术学的扎实,但她却终究没能留住自己最心爱的爹和娘亲。
后来,她又眼睁睁的看着哑姨离她而去。
可即便如此,傅遥依旧无比感激她的外祖母,还有当年勤奋的她自己。
日后,她仍要凭这一身的医术去守护她心爱的人。
绝不允许其中的任何一个,因她的无能而抱憾离去。
而傅遥知道,这世上懂得医术的女子不少,她们大多都与她怀揣着几乎相同的信念。
在世俗的冷眼和轻视中,艰难的走在行医这条路上。
傅遥并不愿与继后分享她外祖母的经历和她学医的初衷,但傅遥却有心借继后的力量,为那些坚韧的女医们正名。
于是,在轻描淡写的与继后说过,她是师从她的外祖母以后,傅遥又颇为郑重的与继后说:“皇后娘娘,臣女的医术只不过是泛泛。在民间,比臣女医术高超的女医比比皆是。论医术和医品她们绝对不输普通的郎中,但是碍于众人对女子行医的偏见,她们大多都被埋没了才华,还背负了一身的骂名。”
傅遥所言,字字恳切,只盼能说动继后,由继后出面,想法子为女医们正名。
但继后听了傅遥的话,却是一脸的漠然,只是不痛不痒的道了句,“那还真是可惜了。”
傅遥闻言,正预备再尝试说服继后,谁知继后却扯开了话题。
“再过几日,便是太子的生辰了。太子生辰,照例会在东宫设宴,身为母后,本宫原本该替太子操持一二,奈何本宫有腿伤在身,纵使想出力也不成。”
太子爷的生辰傅遥自然记得清楚,而据傅遥所知,太子爷的生辰事宜,往年就从未经继后的手操持过。
傅遥觉得,继后故意在她面前这么说,大概是想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