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贵为一国储君,今日莅临臣子的府邸,原该请太子爷上座。
但崔景沉今日前来,是作为观礼宾客。
自然不好占了人家高堂的位置。
因此,崔景沉便在男宾席最首的位子坐下了。
崔景沉刚坐定,屋内众人立马齐声向崔景沉请安,一并行了礼。
首位之上的崔景沉举止端稳,周身隐隐散发着叫人不容逼视的君王气度。
“都平身吧。”崔景沉说。
闻言,众人方才免了礼,其他几位皇子也才依次入座。
大概是因太子爷威名在外,太子爷这一来,众人似乎都很紧张似的。
屋里原本还有不少人在私语说笑,这会儿大家却都哑巴似的噤声不言了。
明明一屋子人,却静悄悄的,使得屋外的雨声越发响亮清晰。
李元徽原本以为,太子爷作为前来喝喜酒的来宾,至少应该冲他道声恭喜。
谁知太子爷却只管坐在哪儿一言不发,还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
李元徽是真看不透这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太子爷究竟在盘算什么。
就像之前看不透傅遥究竟意欲何为。
这种时候,李元徽觉得自己应该恼怒愤慨才对,但此时此刻,他脑袋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
太子爷和傅遥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都是那么的爱故弄玄虚,十足难缠,惹人厌憎。
但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李元徽多想。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怎么能由得气氛就这样冷凝下去。
若依照年纪来论,李元徽算是崔景沉祖父辈的人。
李元徽自然抹不开面子,对崔景沉低声下气。
可见崔景沉是打算装哑巴到底,李元徽只得先开口。
至于开口说的什么,无非是今日太子殿下能光临臣下府邸,简直令寒舍蓬荜生辉。
像这样的话,只要听了第一句,就知道最后一句要讲什么,也是无趣。
可既然李元徽都开口了,那崔景沉也不好当众拂了他的面子。
少不了要说声恭喜。
恭喜这两个字,李元徽打今儿早上起,听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可当今太子爷与他说话,即便他再不耐烦,也要恭恭敬敬,笑呵呵的听着。
“本太子今日,既是以太子的身份前来,也是以父皇使者的身份前来。父皇特意命本太子带了一份礼物过来,当是五皇妹与贵府公子的大婚贺礼。”
皇上钦赐的东西,那一定是极好的东西。
在座的宾客,都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却仍对皇上赏赐的贺礼极为好奇。
都抻长了脖子,想瞧瞧那贺礼的真容。
“常安。”崔景沉唤了一声。
得令,常安双手捧着一只锦盒,从崔景沉身后站了出来。
崔景沉又望向李元徽,“你丞相,领赏吧。”
李元徽闻言,赶忙往前两步,微微躬身就要从常安手中把御赐的贺礼接过去。
谁知还没等手触到盛放贺礼的锦盒,崔景沉就说:“丞相大人,这可是我父皇的御赐之物,不必旁人提点,你也知该跪接此物吧?”
李元徽一时语噎,竟无言以对。
太子爷这是在与李元徽李丞相讲为人臣者该守的最基本的规矩。
这并不算是在刁难李元徽。
但众人在听了太子爷的话以后,心里都还是多少有些惊讶。
要知道,丞相李元徽可是当今皇后的亲爹,文官之首。
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在座的宾客,就没有几个人见李元徽李大丞相跪过。
而太子爷却……
尽管觉得惊奇,但众人心里却都隐隐有些期待。
看到身在权利巅峰的李丞相匍匐在自己眼前。
这种快感是难以言喻的。
李元徽在听过崔景沉的话以后,有那么一瞬的恍神。
太子爷命他跪下?
可知他寻常去昭阳殿议事的时候,当今皇上都免了他行叩拜大礼。
他私下里连皇上都不跪,今日却叫他跪太子这个毛孩子。
他怎么甘愿。
李元徽看得出,太子这是有意在戏弄他呢。
虽说臣子跪君主是应该的。
但今日,当着一众人等的面。
他若被太子爷威逼下跪,此事一定会成为来日其政敌加以诟病嘲讽他的把柄。
不,他不能跪。
可要是他不跪,岂不就成了当众藐视君王?
傅遥那边,是巴不得李元徽不要跪。
只要今日李元徽不跪,明日朝堂上李元徽就会被那些言官、御使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然而李元徽混迹官场数十年,早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李元徽只得依照崔景沉的吩咐,跪接赏赐。
李元徽的双膝一着地,崔景沉就立刻望向对面的傅遥。
而傅遥也正望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一对,傅遥冲崔景沉浅笑,灿若云霞。
崔景沉今日之所以当众给李元徽难堪,不为别的,只为傅遥。
却不知在他到来之前,傅遥已经叫李元徽尴尬了一把。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不过,这些戏弄李元徽的小把戏,都只是两人的余兴而已。
崔景沉和傅遥的目的都很明确,扳倒李元徽,叫他为他犯下的孽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今日就当是收点儿利息。
见李元徽真就跪下了,众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但无论是太子**,还是中立派,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