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究竟有什么话,一定要与她当面讲呢?
傅遥疑惑。
六皇子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大约也没什么要紧话与人讲吧。
但傅遥心里却不这么想。
八岁的孩子,是该不谙世事。
但六皇子却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是皇子。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总是过早的成熟起来。
上回与六皇子一面,从六皇子的言谈举止便可感觉到。
六皇子比同龄的孩子要端稳成熟的多。
外人眼中,顽劣淘气的六皇子,内里却稳重而深沉。
傅遥依稀从六皇子身上看到了些许太子爷的影子。
在宫里讨生活,各有各的难处,也各有各的不容易。
无论六皇子这表里不一的性情是谁教的也好,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因由故意伪装也罢,傅遥并不在意。
傅遥只知道,六皇子对她并无恶意,而她也并不讨厌六皇子,反而很喜欢这伶俐慧黠的孩子。
既然六皇子想见她,见见也无妨,左右六皇子只是个小孩子,即便被人撞破他俩在一处说话,也传不出什么难听的闲话来。
见傅遥肯跟他走这一趟,小唐总算松了口大气,赶忙殷勤的在前头引路。
傅遥随小唐出了宴席厅,一路走出庭院走上了游廊,顺着游廊向东走到头,又沿着游廊向北继续走。
没走多远,一间六角小亭就映入了眼帘。
亭中那负手而立,小大人似的孩子,可不就是六皇子。
傅遥望见了六皇子,六皇子也望见了傅遥。
“三嫂。”六皇子唤了一声,嗓音清脆,比这雨打琉璃瓦的声音还要悦耳动听。
傅遥不禁加快脚步往前走。
只是从游廊到六角亭还隔着小半个庭院,这会儿雨下的正急,即使用跑的,身上只怕也会被雨水淋透。
傅遥正踟躇,小唐变戏法似的从廊柱后头拿出把伞来。
二话没说,立刻就撑开伞护送傅遥向六角亭走去。
而亭中的六皇子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
竟然兀自迎上前来,完全不在意滂沱的大雨。
“殿下快回去。”
六皇子却没答应,一路小跑到傅遥身前。
傅遥见状,也顾不上什么规矩,赶忙将人拉到伞下。
“殿下这是做什么,瞧,身上都淋湿了。可知患了热伤风比受了风寒还难受。”
“我就是见着三嫂高兴。”六皇子说完,便亲亲热热的托着傅遥的手向六角亭走去。
六皇子不与她生分,傅遥也不好刻意拘着礼数。
否则,便显的矫情了。
傅遥也就没与六皇子客气,进了六角亭以后,便大大方方的捡了个地方坐下了。
“三嫂,这个还您。”六皇子坐定以后,便将一条折好的手帕,双手奉到了傅遥手边。
傅遥双手接过手帕,“难为殿下还惦记着。”
“物归原主本是应该。”六皇子说,望着傅遥,目光清朗,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六皇子是有话要与她说吧。
可这孩子为何不开口呢。
难道是有什么顾忌?
傅遥是个急性子,六皇子这样闷着不肯说,傅遥心里着急的要命。
可六皇子不说,她也不好问,两人只好各自静默着。
雨下的急,下的人心里也乱糟糟的。
总这样与六皇子耗下去,也不是个事。
傅遥便站起身来,“倘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臣女就回了。”
见傅遥要走,六皇子连忙道了声留步。
“三嫂别走,我还有话跟三嫂说。”
傅遥回身坐下,“殿下有何吩咐,臣女洗耳恭听。”
“吩咐不敢,我是有求于三嫂。”
“愿闻其详。”
六皇子张口就要应声,却只是张了张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傅遥从旁瞧着,甚是心急,却也不好硬逼着六皇子开口。
但可以猜到,六皇子有求于她的,并非手到擒来的小事。
否则,六皇子也不会如此难开口。
傅遥虽然性急,但遇事时却也很有耐性。
只管静静的望着六皇子,等六皇子开口。
在又踟躇了许久之后,六皇子突然说:“三嫂,我想跟您学医。”
傅遥惊讶,六皇子想学医?还是跟她学?这会不会有些荒谬。
“殿下为何想学医?”
“为了不再重蹈我母妃的覆辙。”六皇子毫不犹豫的答,口气坚决。
然而,傅遥却从六皇族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凄哀与恐惧。
看来六皇子已经全都知道了,知道了李昭仪突然病倒且命不久矣,并非天命,而是人为。
究竟是谁把如此残忍的真相告诉了六皇子?
是李元徽吗?
这倒像是李元徽会做出来的事。
利用六皇子的愤怒、恐惧、以及复仇之心,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傅遥能明白六皇子此刻的心情。
但正因为明白,她才不能轻易答应六皇子。
否则,便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毁他。
“殿下,臣女不能教您。”
六皇子情急,“三嫂为何不肯教我?”
“殿下,学医是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您的动机不纯,臣女教您便是害您。”
“三嫂,我学医是为救人,为救我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师傅教过,我懂。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我想要自救,又有什么错?”
六皇子学医的目的,怎么听怎么叫人觉得悲凉。
六皇子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