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芝一把将他扶起来,语带诚恳地说道,新消息是探子刚刚传来的,元人的河南等地行中书省参知政事塔出到了归德府,此人也是老对手了,去岁的战事中曾兵出淮西,在安丰军、濠州一线发动攻势,只是没有得逞而已。
而同时,襄阳府这个去年的出发地,也在大举进行着集结,粮草、军械、人员不断地从后方运来,那些毫无遮掩的行动,根本不用借助任何事物,就能轻易地打探到。
“下官明白了,大帅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以赴,只不过,若是数量达到三十万石以上,府内准备的钱财就不够了,还望大帅早作打算。”
“只管去做,万事有我,本帅现在连言官弹劾都不怕了,还会在乎官声民望?”李庭芝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道。
这么平静的话语,听在张士逊耳中,竟然有几分狠厉之色,心中突得一凛,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的这位李大帅行事似乎有了些当日那位刘太守的影子。走出府去,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日头,他无语地摇了摇头。
临安城中,王熵拿起了今天最后一封奏章,准备看完之后就结束一日的公事,这些奏章的内容全是应朝廷所请,对政事、军事、财计等提出的建议。
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空话,很难看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措施,对此,王熵早已习以为常,原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之举,谁叫现在朝廷没钱了呢?
先看了看名字,是刑部的一个给事中,王熵记得此人,应该淳佑年间的进士,这么老的资格才混成这样子,能力自不必说。
《为琼州市舶司上书言二三事》长长的标题一入眼,王熵就微微有些奇怪,看了一天的类似文章,其中多数都是关天政事和军事的,财计方面的非常少,更别提靠谱的。
一个刑部官员,大言不馋地上书,说的却是市舶司的事,让他反而好奇起来,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文章不算长,但是算得上言之有物,并不是虚言唬人,王熵恍惚记得这样的提议似乎哪一朝提起过,后来不了了之了,但琼州的地理位置,正哪文中所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至于收益,文中写得很含糊,一年约为百万瑉,王熵倒是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这已经超过了广、明两地,达到泉州的几乎半数。
明州?庆元府,王熵突然想起来,就在今天,以叶梦鼎出任沿海制置大使、判庆元府的诏书入部归档,其消息也明载邸报广发天下,成为定局,当然也准了他所辞去的庆元府市舶司事。
看着眼前的这封奏书,王熵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抓住,朝廷已经设了广、明、泉三司,再于别处开埠的可能不大,类似这样的提议,根本就通不过啊?
“来人,去将信国公的那封辞章取来,就是前几日的那一封,快去。”王熵叫来一个直舍,吩咐了一句,这些已经处理过的奏章都放在皇史宬,离此到是不算远。
取出已经作出批示,盖上大印的辞章,王熵盯着上面那个标题《请辞庆元府市舶司事》看了半天,又对照着刚刚手上的那封奏章,沉默了一会,突然醒悟了过来。
“这个叶镇之,把所有人都涮了!”王熵摇摇头苦笑着自言自语。
原因很简单,叶梦鼎写的其实都不算是辞章,他是要求朝廷裁撤庆元府市舶司,而并不是自己辞职,因为那标题里面,没有“提举”二字!
现在怎么办?朝廷不但准了他的奏,而且已经上了邸报,这能怪谁?过手的所有人都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倒底是叶梦鼎有意为之,还是别的什么,现在说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