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作试探,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贼人们跟随着各自的头目,一个接一个猫着腰出了山林,黑压压地像潮水一般向前涌去。
站在哨楼上的夷人青年是寨子里最好的猎手,虽然是下半夜才换上来的,无聊地盯了那么久,到了这会也有些懈怠了,他们的目光机械地扫过那片山林,正准备下意识地移向别处时,突然感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这会的天色正是最黑暗的时候,月亮躲进了云里,原本被照得发白的滩涂一片漆黑,青年揉了揉眼睛,希望那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崖贼上来了!”当认定了那一大片黑影确实在移动后,两个哨楼上同时响起了凄厉的叫喊声,在平静的清晨中显得异常突兀。
因为放着大批物资,寨子里并没有点火,叫喊声首先惊醒了靠在木桩后的夷人,一个青年人赶紧敲响了手中的铜锣,一直睡得不踏实的胖寨主一下子跳了起来,刚刚爬上木墙,外面的情景就让他目瞪口呆。
“顶住大门,放箭,快放箭。”清醒过来的寨主大喊一声,木墙后的夷人纷纷举起弓箭,朝外面射击,几个青年人推着大车,猛地顶到了寨门后面。
虽然天色还很黑,可外面的贼人实在太多太密集,乱遭遭的箭矢射出去几乎都能命中,几声惨叫过后,贼人一下子加快了推进的速度,不多时就抵进了寨子前,将几架粗制的木梯子架了上去,眼见攻势顺利,贼人们都士气一振,吼叫声不绝于耳。
“贼人真拼哪,要不要告知太守?”藏在树丛中的探子其实是被喊杀声惊醒的,没什么光亮,望远镜也看不太清楚战况,他有些担心地说道。
“夷人为数不少,没那么容易攻破的,急什么。”另一个声音显得很镇定,贼人现在气势正旺,过早地出击不但不合算,还有可能惊跑了他们,这并不是计划中的要求。
浓密的山林间,一支队伍正在艰难前行,一个矮小的身影走在最前方,看着好像没有路的,让她七转八转一下子就转了出去,哪怕是在黑暗中。
包括姜才在内的军士们都紧跟着前面人的步伐,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说话,静寂的环境里只有靴子踏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突然姜才只觉得眼前一亮,他们已经钻出了密林,来到了一处山梁间。
远处的天边,霞光驱散了黑暗,太阳正努力地想跳出身体,云层慢慢地变白,一条小路在脚下伸展着,通往最高处的山顶,天色已经破晓了。
“那里就是‘鹿回头’,崖贼的据点所在,前面可能会有暗桩子,我等要小心些。”黄二娘有些兴奋地指着远处说道,姜才“嗯”了一声,慢慢地拔出了腰间的屈刀。
这个小妇人让他有些佩服,黑夜之中还是山路,她不但没有掉队还行走如飞,到了这里,除了额头上渗出的细细汗珠,一点都没有力尽的迹象。
“你等去前面探路,二娘,跟住某,不要乱跑,此间事了,某定要护得你周全。”朝着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声,姜才大步上前,将黄二娘挡在了身后。
两个亲兵同他一样拔出了刀,灵巧地摸向前方,姜才带着人不疾不徐地行进着,没过多久,一道粗制的石墙出现在前方,挡住了前方的去路,姜才看了看它的高度和上面寥寥无几的人影,掏出了怀里的对讲机。
“我等已到贼穴,施忠他们可以开始了,语毕。”低声说了一句,便关掉了手里的机器。
“搭索,上。”姜才朝着身后一挥手,几道人影越众而出,朝着石墙潜过去,这样的地形,就算是来了大队人马,也是施展不开的,难怪贼人盘踞了这么久,屡屡打退官兵的进剿。
滩涂上的木寨前,战斗已趋白热化,贼人三面攻打,多次攻上了木墙,寨中的夷人拼死抵抗,双方在墙头短兵相接,就连胖寨主也砍翻了好几个。
“撑住,援兵马上就到!”胖寨主不住地鼓舞着士气,他已经顾不得心疼寨中的死伤了,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拼到最后,贼人一旦破了门,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惨烈无比的报复。
陈明甫不动声色地慢慢退回了山林中,夷人不要命地守着寨子,他的弟兄们已经拼尽了全力,看样子还是破门无望,而他最担心的宋人,不知道现在哪里,心中升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呐喊,他的手下兴奋地大声鼓噪,不知道取得了什么样的进展,陈明甫从树身探出头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看看,就在这时,从远处另一边的山林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熟悉的汉人口号如催命符一般地震响在他脑子里,宋人,竟然从山林里杀了出来!
“休要走了贼人,给老子杀!”施忠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怒吼着举刀冲了过去,贼人杂乱无章地堆在滩涂上,前面就是大河,这一仗的结果已经注定无疑。
“走!”陈明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兄被宋人赶鸭子一样地追杀,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真想就这么跑去拼死算了,却被几个下属死死拖了回去。
也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起起落落不只一回了,这样的挫折尽管很大,只要自己保住了性命,肯定还会有再起的一天,陈明甫咬咬牙,不再去看前面的惨状,一狠心钻入了林中,再也没有回头。
一番奔逃,山洞已经在望,陈明甫总感觉留守在寨中的那些人情绪不高,而他自己都是垂头丧气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