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的传闻他岂会不知,那些会动的画是如何造出来的,他不感兴趣,左右不过是一些惑人的手段罢了,如今这里站的可不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贾,他自认为,无论怎样的图画,都无法打动这些人的心,既然如此,就让此子死得心服口服吧。
人员到齐,设备就位,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刘禹当仁不让地走上前头,从一名禁军的手里接过一个长方形的条状物,他的身后就那块巨大的幕布,而正对面的上方,从大梁上吊下来的一个方盒子被几根绳子固定在半空中,沿着墙角布置的黑线几乎很难让人察觉,手下们的功夫还没有忘记。
“圣人、诸位,开始之前某要提醒大伙,不管接下来看到什么,都不过是过往云烟,有疑问请看完后再提出,受不住的可从侧面离开,子不语怪力乱神,切记切记。”
在圣人和几个相公点头之后,刘禹伸手在那个长条物上按了几个,一束白光从吊在空中的方盒子里射出,透过他的身体打在背后的幕布上。饶是有所准备,这一变化还是引起了几声惊呼,更多的人则是目瞪口呆,因为他们眼睁睁地看到那块幕布上出现了图像,巨大的、逼真的、让人无法直视的图像!
夕阳下,残楼半阙,一人一骑独立其间,翅帽公服、绯袍玉带,长长的使节随风而动,斜阳将他的影子打在脚下,孤独而又落寞。镜头随着他的视线缓缓向前移动,越过城楼,一条大江如白练般镶嵌在大地上,宽阔的江面上横跨着数条浮桥,浮桥上几列行军队伍正在快速通过,随着镜头的拉近,一个又一个军士的脸出现在画面上,他们长着与宋人相同的面孔,身着黑甲头戴铁盔,丛丛白缨有如飞雪漫天,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闷雷一般地敲击在观影者的心中。
这还不够,其中一道浮桥上,两骑并驰的快马几乎以相同的步履行进着,马上的骑士皮帽雕裘、握弓策马,挂在后面的箭壶随着马蹄的节奏抖动着,他们人人都长着一张迵异于宋人的脸,凶狠的目光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看了不寒而栗,铁骑隆隆就像冲画而出一般,如果不是看到那个小子挺立在众人之前,就连陈宜中都生出了夺门而出的念头,无他,太过真实了!
“那是襄阳城,鞑子大军在渡汉水。”同知枢密院事吴坚看得心摇神曳,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而他的话正好成为了这个片段的注解。
陈宜中强抑着心里的震撼,才短短的一刻钟,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妙,无论接下来的画面是什么,都会给人极为深刻的印象,可是现在能阻止么?如果只是朝臣在这里,当然是可以的,但是那边还有一帮来历不明的妇孺,刘子青,你倒底想干什么?
好在这个片段并不长,刘禹也只不过想让他们这些人直面一下鞑子的大军而已,说实话,电影无论拍得怎么样,都离着真实的场景相差太远,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效果也是不言而喻的,就连他自己都被这个画面触动到了。
接下来的画面转到了一座古城中,一个从空中俯瞰的角度打下来的长镜头,将观影的人们带到了敌国的都城,这里的人都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已经情不自禁地为接下来的画面所期待。
斜阳如血,元人的宫阙在远处一闪而过,画面上出现了一幢两层的小楼,楼下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十多个红袄轻甲的军士神情紧张地戒备着,侧身、弓腰、手按刀柄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院门,真实的画面让观影者无不感同身受,一个个不由处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接下的命运。
“娘,快看,那是爹爹!”当镜头移到第一个军士的正脸时,屏风另一边的女人堆里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女子一手搂着自己的孩子,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动了眼前的画面,儿子说得没错,那就是她日盼夜盼的夫君,凶信传来时几度昏厥的心上人,此时离她是那么近,近到伸伸手就能够到,可是她却不敢。
随着镜头的拉动,女人堆里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和低泣,陈宜中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看了看一旁的留梦炎,对方也是同样的表情,可怜他们到现在才知道那帮妇人的身份,居然是牺牲在大都城中的殿直家人,当着圣人的面他们能干什么?千夫所指么。
“宋人听着,吾主仁慈,不忍你等惨遭屠戮,只需放下兵器,效忠我朝,无论你等原任何职,均可加官一等,若是能随我朝大军南下,所立之功倍加赏赐,吾主决不食言!”
如果说元人的招降还算在意料之中的话,接下来的画面就让人无语了,因为画面上响起了敲门声,在征求了院中主官也就是刘禹本人的意见之后,一个军士从门缝中看了一眼,然后取下门栓打开了少许,一个身影挤了进来,门则被飞快地关上了。
“吕副使?为何是你。”刘禹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舍人,元人势大,就凭我等,断不可能逃脱,依下官所见,不如暂忍一时,先放下兵器吧。”画面上的人正是吕师孟,陈宜中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许这就是刘禹能逃脱的原因。
“和议之事他们怎么说?”
“哎呀我的中书,哪还有什么和议,元人的大军已经枕戈待旦,就连檄文都已经拟好了,你不信?下官背几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