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的太平街里,有一个古戏台。
或许是为了发展旅游业,李幼荣跟着唐征去的时候,那上头还有两位角儿在唱戏,后头一水的老师傅在敲打着,看起来十分的规范专业。
戏台子下边围着看的人挺多的,李幼荣怕别人不小心,一直用心的护着唐征。唐征看到他这个动作,心里挺舒服,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开始坑人了。
“瑞玉啊,知道花鼓戏吗?”
“在学校戏曲鉴赏课上,学过一些。”
“那我问你,台上这唱的是什么啊?”
李幼荣低头看着老头笑了一下,“是你们湘府最著名的花鼓戏《刘海砍樵》。”
“是吧?这出戏在我们这边儿,三岁小孩都会唱。”
“花鼓戏挺好上口的。”
“你是这么觉得的?”
“啊。”
一直专心看着台上的李幼荣没察觉到唐征笑容里面的不对劲,直到台上的戏停了一段,那个花旦拿着话筒问台下“谁想上来试试”时,这老头子喊了一声“这边有个小伙子想参与。”,他才反应过来。
李幼荣可以说是真的傻眼了,“唐老师,你这是……”
唐征“嘿嘿”一笑,苦口婆心的说:“瑞玉啊,这唱戏呢,不能拘泥于一家,你说是吧?”
李幼荣十分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然后?”
“你现在可以上去试试咱花鼓戏嘛。”唐征说着眨了眨眼睛,“据说当时梅大家来星城献唱,就是上的这个台子。”
这话可以说正好戳在李幼荣的兴奋点上。他一听,就什么也不觉得了,立马听从主持人的邀请跑到台上去。
下边的观众看到上台真是这么一个俊俏的小伙子,纷纷忍不住起哄的拍起手来,“刘海哥,刘海哥,刘海哥……”
听得懂大部分星城话的李幼荣在台上站定,十分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子。
这时邀请观众上台的那个花旦走过来,分了李幼荣一支话筒后就开始发问了:“小伙子是哪里人啊?”
李幼荣看了看话筒,确认是打开的后说:“燕京的。”
“那来咱星城是来探亲还是访友啊?”
“工作。”
“以前听过花鼓戏吗?”
“听过,但是没唱过。”
花旦这么一听,立马就笑了一下。她转头对台下说:“那大家都听到了啊,小哥是北京人,就听过花鼓戏,待会儿要是人家唱的不好你们别笑话他。”
不知道是答应还是否认,总之下面一大片凑热闹的在“嚯嚯嚯”的直叫唤。
李幼荣仔细看了,唐征那小老头混在一大堆小年轻里,喊得可大声了。
“你别怕啊,就当是玩玩。”大概是担心李幼荣有压力,这花旦在互动开始之前还安慰了他一下。等她放下话筒开唱,也是十分照顾的自己用一大段金蟾的唱词给李幼荣缓了劲儿。
有过很多街头表演经验的李幼荣自然不会怕什么,相反,在这种开放式的戏台上唱戏,他因为新鲜心里还挺激动的——更不用说这还是梅大家登过的戏台。就像之前刚拿到点翠头面的时候,现在看着这个老戏台,李幼荣脑子里也在幻想:当初梅大家在此献唱时,是何等的空前盛况呢?
脑中想着这些东西,等到李幼荣开嗓时,他没有半点儿不良反应,相反,第一次接触花鼓戏,他跟那花旦接得还挺好的。
“刘海哥。”
“诶。”
“我的夫。”
“啊?”
“你把我比作什么人咯哦。”
因为只是普通的互动,李幼荣也没在台上呆多久,等这段唱完,给观众们鞠了个躬后他就下来了。对刚才李幼荣的表现十分满意的唐征亲自走到台子那里去接他,还给他捎了些小吃。
走在太平街的街上,在纷扰的人群中听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花鼓戏声,唐征背着手问:“你觉得花鼓戏怎么样?”
“挺好玩的。”
“好玩?”
李幼荣把嘴里的糖油粑粑咽下,舔了舔嘴唇说:“因为是地方戏,所以戏文中含有大量的方言,这也让花鼓戏更加贴近生活,贴近群众,唱起来朗朗上口,十分有趣。要说性质的话,我觉得跟黄梅戏差不多。”
“你不觉得它俗?”
“怎么会?”李幼荣停下脚步,认真的说:“戏曲是艺术,艺术是没有贵贱之分的。怎么能因为唱词简单,用句白话,而断定它【俗】呢?”
“好,好啊。”唐征听着十分舒心的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也没辜负我今天带你来这儿。”
李幼荣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过来,“是师父?”
唐征也不瞒着,他摇了摇蒲扇说:“你师父担心你年纪小,怕你起歪心思,所以昨天打电话拜托我这事儿。”
李幼荣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师父他,到哪儿都想着我……”
唐征“唔”了一声,“那是,老陈一辈子没个儿孙,你这个小徒弟就是他的幼儿长孙,他不想着你想着谁?”
李幼荣低头咬了一口小吃,鼓着嘴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我师父。”
“也不用你孝敬什么。”唐征笑了一下,“你只需要等他百年后,给他摔盆捧个灵牌就行。”
“这活儿我肯定不会让给别人的。”李幼荣抹了把嘴,也算是把这话说给自己听了。
唐征看着这个小年轻的侧脸,笑了一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蒲扇边走边问:“瑞玉啊,剧种可有高低最贱之分?”
“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