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歌家的客厅经过一下忽明忽暗的处理, 突然变成了一张放在杂志上的剪报。
周围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人来人往,观众很直观的就能看到这不是报社就是杂志社。
故事进行到这里,洪飘开始把心提到嗓子口,她用力的抓了抓身边李幼荣的胳膊。
她很担心, 她接下来的处理会不会让观众接受。
李幼荣感触到她紧张得有些发抖,便把自己另外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这种无声的安慰让洪飘定了定心, 但当她看到放有蒋东歌家客厅的那张剪报被拿起送到杨红面前时, 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听到电影里那个角色说:“杨姐,您让我帮忙整理的那几个未成年杀人案的资料我大概弄了一下。然后就是最后一个蒋东歌的那个案子,因为当时曝光率太高, 媒体流传出很多的版本,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所以具体还是要您亲自去案发地调查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闭上眼睛后, 洪飘觉得自己的听觉反而更加灵敏了。在这位龙套角色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 她就听到了从观众席那边发出来的骚动。
“我的天, 我没听错吧?”
“少年杀人犯?蒋东歌?”
“这一下是跳了几年啊?怎么我就没看懂呢。”
“蒋东歌刚才说他十七岁, 就算他未成年, 但是他杀人还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啊。”
“他不会因为缺爱想不开把继母杀了吧?”
刚有人提出这样的猜测,电影里拿起剪报翻出蒋东歌照片的杨红就摇了摇头,“杀害亲生父亲的畜生居然长成这样……简直是人不可貌相。”
观众席那边再一次炸开了锅。
就有护主心切的粉丝忍不住大声开口, “什么畜生啊,这电影……”
李幼荣听着那边的骚动越来越大,他看着银幕上自己的照片朗声说了句“安静”。
观众席那边静了一下,然后似乎是那个刚才情绪激动的粉丝带着哭腔委屈的喊了一声“铭铭……”
现在可不是惯着她们的时候。李幼荣架起腿,摸了摸脸颊说:“不看就出去。”
这句话后,观影现场算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这里可不是家庭影院,有遥控器可以想暂停就暂停。抛开刚才那个小插曲不谈,杨红在收拾好手中的资料后,就带着公文包来到长途汽车站。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时候,她抽空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喂,萌萌,妈妈今天要出差,所以不能去学校看你了,你要听老师的话。上课不要做小动作哦……同学怎么会欺负你呢?是不是你小气没有跟她们分享自己的玩具?……什么,他们还打你?萌萌,说谎可不好,无缘无故的他们怎么会打你呢?你要乖,要体谅一下别人知道吗?好,不哭了,跟妈妈亲一个。”
讲完电话,杨红身边的一个大姐忍不住跟她搭讪,“孩子跟你说她在学校被欺负了?”
杨红一边把手机放包里一边点头。
大婶笑了一下说:“这种话别信,我跟我儿子打电话的时候也经常听他这么说。现在小孩机灵着呢,就想用这种方法引起大人的注意力。”
杨红挺赞成这种说话,她搭腔道:“都是六七岁的孩子,心眼能坏到哪里去呢?”
这样的一个插曲,好像仅仅是为了让杨红在途中不再寂寞。
跟这位大姐告别,在中途下车。来到少年犯蒋东歌所在的那座城市,杨红转悠了几圈就按照资料和地图找到了他之前念得那所高中。
学校还是那所学校,老师也大部分是那些老师,而学生,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
找到蒋东歌当年的班主任陈涛,着实花了杨红一番力气。
起初她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来意和身份,然而等她在办公室里说完“我是《青少年心理与健康》的记者”这句自我介绍后,她敏感的发现整个办公室的老师看她的眼光都不对劲了。
尤其是班主任陈涛的反应尤其的大。她直接站起来指着门,大声的吼道:“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杨红就被一名看起来身强体壮的男老师“请”出了办公室。
她透过玻璃窗从外往里看,只看见陈涛低着着趴在桌子上哽咽,一些女老师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杨红有些不明白,她不过就是做了个自我介绍,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难道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了调查蒋东歌而来的?但是为了个丧心病狂的少年犯,他们也没必要这样啊。
无奈之下,杨红只能去找校长。
校长也没见她。他只是拖人带来一个口信:要是是为蒋东歌的事,就直接去公安局吧。
被这整个学校老师与领导的态度弄的云里雾里,杨红下午的时候,还真的就去了公安局。
接待她的是一名热心的男警员。他先是给杨红倒了杯水,然后请他坐下,“是为了蒋东歌的案子来的?”
杨红点头,她一边取出资料一边对警察说:“是这样的,我是《青少年心理与健康》的记者,我正在做一期关于少年杀人犯的专访。这次来打扰,我也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蒋东歌的那件案子,然后与读者探讨一下,到底是在怎样的成长环境中,才让这么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变成手刃亲父的杀人狂魔。”
警员听完这句话后,迟迟未接。
这种谜一般的沉默让杨红想起刚才被老师吼“滚出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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