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的木门大敞着,林清言一夜未睡,坐在竹椅上,上半个身趴在桌子上,可以隐约瞧见脖子处露出的零星细布条,布条最下端系着的是林母的簪子,这布条是林清言从屋内翻找出的破烂衣物上撕扯下来的长长一缕。
竹桌子上昨晚留下的油渍被长袖蹭得油光,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门外的除了黑白颜色变化,几乎一成不变的景色。
天色微亮,太阳刚露出了残月的形状,一动不动的林清言起身,转了一圈把屋内细细瞧了遍,接着果断的把碰一下会发出声响的木门轻轻关上。
林清言轻手轻脚的来到大山家门前,透过纸糊的窗户上的小孔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蜡烛微弱的光亮,黑乎乎的一片。大山没有像往日一样的早早醒来上山打猎,昨日他为了今日的出行收拾包袱到夜半。他与林清言的约定是下午出发,为了保持充足的精力,此刻的大山躺在床上休息。
林清言拿起门旁处的木棍,从凿在两扇木门边缘处的两个生锈灰黄的铁环中穿过,木棍粗细与铁环孔合适,很容易的穿过去,但有些过长,右手旁握着的一端还留着一大截。
林清言瞄了瞄用这种方法锁上的门,确定没有问题,大山不会轻易打开后,偷偷从庖屋里一处拽下整个风干的咸鱼干,毫不迟疑的手握着咸鱼干扇形的尾部,朝着唯一的通往山中的田间小路走去。
林清言在准备离开的计划中只有自己,从没打算让大山与她同行,虽然他会在同行中给自己提供一些的帮助,可随之而来的是无法预测的麻烦。这是她的事情,和大山毫不相关,他应该好好待在这里,等以后遇上了心上人,迎娶生子,过着他平淡的幸福人生。
为此,她才出此下策,更防止大山醒来后追上来,锁上了大山家的门,能拖延多久便多久。
林清言身处在大山每日打猎的山野之中,数不尽的树木花草不规律的排列在四周。周围树木枝干的遮挡,太阳的位置无法观察到,连东西南北的方向,林清言也无法分辨清楚,林清言没有去考虑这些,只埋头沿着脚下的路道往前走着,庆幸的是她目前没有遇到道路分叉处。
林清言出发前没有食用过任何的饭菜,仅靠着昨夜吃下的一些米饭,又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才从大山家里偷拿那只咸鱼干,有总比没有的好。林清言走走停停的,各种昆虫之类的鸣叫声少了许多,只感觉到透过树叶间隙的光束射进幽深山野的变化,还有一直咕咕叫个不停的干瘪肚子。
实在饿的受不了,林清言抬起手,啃一口手中的咸鱼干。咸鱼干经历过长时间的腌制晾晒,没有鱼本来肉的鲜腥紧致,只有干涩的咸腥味。
不知走了有多久,悠长狭窄的单人小径终于走到头了,迎来的是宽坦的大道,可算是有了点希望。
林清言没有沿着大道行走下去,而是找了处路边的石头坐下来。想来会有行人经过这里的,遇到个问清楚前进的方向时再继续也不迟,运气好的话遇到马车之类的,还能省下不少的力气。
林清言可能是饿的太厉害,耳朵比平日灵敏许多,不远处马踏在地面的摩擦声听得一清二楚。
林清言扔掉手中已啃得乱七八糟、露出半个鱼骨的咸鱼干,往路上一滚,侧着身子躺在大路正中央,身着的不怎么整洁的衣物变得更加的脏乱,活像个走投无路的乞丐。
那马车的哒哒哒声越来越接近,贴着地面右耳可以感受到地面的微弱震颤,林清言紧紧闭上双眼,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得和马车行驶的速度一样,她决定要赌一把,赌这马车的主人是否有仁慈之心,最坏的结局不过是马车从自己身体上踏过去。
马车在距离林清言几步远的距离停下来。
“老伯,为何停下来?”
舆内梳着双丫髻的年轻姑娘掀开一些纱帘的缝隙往外察看。
车夫老伯是个好心肠,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持着的马鞭放在了身旁的木板上,“小秀,不是我想停,是路前躺着一位公子,你问问小姐如何处置?”
秀儿放下纱帘,对着她家小姐周慕嫣提议道:“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家是做米商生意的,周父膝下只有两位女儿,周慕嫣正是周家的大小姐,天生聪慧,才学不逊于男子,而家中又无直系血亲兄弟,周慕嫣便接手了每年外出查询各地的账目。
可周慕嫣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为了自身清白,每次外出必用丝绸手绢系上,遮住眼睛以下的脸部。
“秀儿,让老伯把他抬进来。”
“小姐,不如给他些银两,他醒来必会感激小姐的。”
秀儿不得不为周慕嫣考虑,那躺着的毕竟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歹人,她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周慕嫣声音提高了些,“秀儿。”
“秀儿知道了。”
秀儿掀开纱帘未放下,告知车夫,“老伯,去把那人抬进来,小姐吩咐的。”
车夫从车上下来,把躺在前方地上的林清言扶起来,架扶着林清言的左手臂走回去。
舆内空间足够大,茶具桌子一应俱全,周父十分心疼女儿,怎么会让周慕嫣来回的路途中受罪,他周家哪里又会缺这点银子?
林清言平躺在里面根本不用蜷缩身体,可以完全的伸展开。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起来。
林清言没有睁开眼睛,脑袋贴着柔软厚实的地毯,并未感到马车的颠簸,她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