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流利的一刻不停,龙云在审讯室里大谈特谈起来。
说话间,两眼平视桌子对面一脸严肃、沉默不言的中年男人,龙云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认真,可是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压力。
大概是因为在那个平行世界里,以维克托*雷泽诺夫的身份和克格勃打了很多次交道,“国家安全部门”这种强力机关对龙云来说已经非常熟悉;一般人进来之后多少会有的紧张,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虽然就是现在,手腕上还戴着一条测谎腕带、在审讯室里还放着一台监控仪器,但因为本来说的就全是实话,龙云现在也并不担心什么测谎的问题。不仅如此,想一想今天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尤其是关于“能媒”的莫名感应,龙云一边不住的侃侃而谈、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复述了一遍,心里却也在紧张的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对于“能媒”,这种他本来一直以为只在平行世界才会出现的东西,如今竟然会在现实世界里现出端倪,这种事想一想都觉得极不寻常;如果自己的感觉没有错,那架公务机上就有“能媒”,那由此引发出来的疑点可就太多了。
一边思考、一边陈述,龙云的思路自然难免变得有些散漫。
而对面的中年男人,在听了龙云的一番长篇大论之后,虽然神色依旧如常,却不自觉的微微歪了歪头、两眼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显然是对刚才的这一席话将信将疑,或者说他就是觉得这年轻人是在胡扯:
“是么?——这就是你的解释?
是。当时的情形。我个人是没有亲眼见到。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和空军方面联络过。当时天空中发生的一幕,可以说简直就‘不是人力所能为之’。这种程度的评价,大概是会让你觉得很高兴是吗?不过我却在怀疑,像你这样一个技术顶尖的飞行员,还会犯偏离预定航线的低级错误?
别以为我们都是一群外行、是不懂飞行的家伙;你今天的行为,结果也许是好的,但是也未免太诡异了一点吧!”
“诡异?……这有什么好诡异的?”
听到男人连珠炮般的一番质疑,龙云在座位上眨了眨眼睛。他突然间倒是想起了一个使障眼法的绝妙借口。心念电转之际就判定这种说法应该管用,他先是毫不退让的顶回去一个问题,继而半真半假的装出一副挺愤懑的神情,站起身来大声反驳几句、两句话就让面前的男人发起了愣:
“好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当时就是又犯病了!——还什么‘低级错误’,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明明已经痊愈了的‘空间感丧失’突然就复发、我那时候差一点就直接报销了!”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空间感……丧失’?”
从龙云的话里听到了一个分明是挺耳熟的词语,中年男人在座位上瞪大了眼睛,他先是紧盯着一副气呼呼模样的龙云看了几秒钟,然后挺迟疑的微微低头、手指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滑动几下;随着包含同一个词汇的一段叙述映入眼帘。男人下意识的用指尖敲击桌面,半晌才好像是有一点开窍似的开了口、不过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怀疑:
“什么意思啊……你一个飞行员。竟然会有‘空间感丧失’的既往病史?这简直——”
正在这时,男人手上的腕带发出“滴滴”呼叫声,他扶了扶挂在耳边的耳机、凝神聆听了片刻,就站起身来拿了平板电脑走向门口,开门之际还回头看了龙云两眼,目光里似乎是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年轻人,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你的‘组织’看来是有消息了。”
……
接下来的讯问,是有一点琐碎而无聊的。
在这一天的晚上十点,被一辆外观平平无奇的银灰色商务车送到了南苑附近的一处地铁站,龙云从车上跳下来左右观望片刻,他深深呼吸一口北京夜晚的清冷空气,让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一点。
“年轻人,这几天不要离开北京,后续的调查工作还需要你配合。”
“好的,——再见。”
商务车里,之前审讯过龙云的中年男人,对站在街边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就抬手拉上了滑动门,“开车吧。”
目送暗灰色的汽车身影消失在前面的一个路口拐角,完全是两手空空的在人行道上站了几秒钟,龙云才挺费力的伸手掏出刚刚拿回来的手机,手腕上拇指粗的监控腕带让他很有点不适应的撇了撇嘴。
真麻烦啊,接下来的这些天,自己都得带着这么个东西咯?
用“随遇而安”安慰了一下自己,他手指划拉了几下屏幕,就看到电话上一共有三个未接来电,全都是集中在晚上**点的时候打过来的。
号码都很熟悉,两个是苏雪打来,还有一个是上官凌。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一行行显示,感觉到街道上乍起的一阵冷风,龙云拢一拢外套衣领、慢慢迈步走向前面的地铁站入口,心里却是揣上了满满的心事。
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故、也习惯了一个人应付所有的事,现在出一趟门都有人追着打过电话来,这种情形对很多人来说完全就是稀松平常,可是对多少年来都独来独往的龙云来说,带来的感觉却绝非寻常。
被人挂念的感觉,对他来说,也是在最近才开始真切的体验到。
眼见夜色已深,加快脚步走进地铁站,龙云在人影稀疏的车厢里坐下来,心里却还在荡漾着一丝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