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连成一片,溅起的飞石密密麻麻的滚下山体,犹似山体滑坡,声威赫赫。柳惠哪见过这等场面?胸口巨震,暗暗寻思:“如此强烈的轰炸,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蚂蚁也难存活下来。”
五六分钟过后,柳惠对眼前的轰炸,不似刚才那般惧怕了,鼻中嗅着浓烟,开始惋惜岭上生长的生命,心想:“鬼子真不是人,没人可杀了,便肆虐岭上的花草树木,日子久了,翠云谷难免不被波及。”想到这里,从背上摘下狙击枪,把目光转向南边,透过硝烟,模模糊糊的看见两个铁筒子并排矗立在山道上,心中一动:“筒子,莫非是许志洪口中说过的大炮?对!一定是,那能爆炸的东西应该叫做炮弹。他说过,狙击手若想毁掉敌人的大炮,最好的办法就是枪击炮弹的屁股,引爆炸弹。”
轰轰轰……鬼子望着一颗颗炮弹飞上山岭,凶相毕露,有人咬牙,有人狞笑,更有人叫喊:“呦西,呦西……”
柳惠悄然来到鬼子炮阵的正南,将身形藏好后,端枪寻找炮弹的屁股。当看见鬼子把炮弹一颗颗送进炮膛,自语道:“炮弹屁股在哪?屁股长得什么样,有多大?对了,人的屁股长在后面,那炮弹屁股决不会在前面了。可炮弹怎么区分前后呢?”柳惠苦苦思索,忽然说道:“尖在前,圆在后,也就是说,尖的是头,圆的是屁股。”说完把眼睛贴在瞄准镜上,搜寻、跟踪弹药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足足过了一袋烟的功夫,机会终于来了。一个弹药手从箱子里搬出几颗炮弹放在一块石头上,炮弹的尾部正好进入柳惠的视线,欣喜之下,当即扣动了扳机。子弹透过空气,正好击在炮弹尾部中央凸出的部位上,一声惊天巨响,引起了连锁爆炸。
轰轰轰……大地在哼哼,山体在摇晃,霎时间天地混沌,好似天塌地陷一般。爆炸时间很短,只持续了二分钟,忽地戛然而止。柳惠惊魂甫定,看见山道上炸出了一个圆圆的大坑,坑的周围到处是残肢碎肉,血迹片片。
小岛少佐作为先头部队的指挥官,见三次冲锋未能拿下前面小小的山岭,恼怒之余,下令炮小队炮击二十分钟。十几分钟转眼过去了,小岛少佐站在山坡上,手端着望远镜,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忽然,突如其来的爆炸把他惊呆了,未等望远镜放下,一股巨大的气浪将他掀倒,还没等爬起,一名尉官死死的压在他身上。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石块漫天纷舞,落在鬼子身上,只砸得他们哭爹喊娘,全然没有了威风。小岛少佐的近视镜摔落在一边,口鼻眼眉贴在地上,只觉呼吸苦难,情急之下,奋起平生之力,将尉官掀在一旁。他张嘴刚要喘一口气,碎石细沙落进嘴里,顿时大声咳嗽起来。待爆炸声平息,他被尉官扶起,吐了吐口中沙土,从尉官手中接过眼睛戴上,望着跑来的武田寿,喊道:“武田君,怎么回事?”
武田寿头部让石头砸出了一个大包,足有拳头般大小。他手捂头部,边揉边道:“少佐阁下,不知是什么原因,炮弹发生了连锁爆炸,毁了炮小队。”小岛少佐似有不信,问道:“真的?”武田寿点头道:“五十五名炮兵全部罹难,无一人生还。”
小岛少佐怒气勃发,欲把恶气撒在八路身上,叫道:“武田中队,给我进攻,击溃八路,拿下前面山岭。”武田寿转身叫喊,率领手下士兵发起了第四次冲锋。
山岭上负责阻击的八路乃是教一旅独立团三营一连。连长柳一飞等爆炸声停止,在掩体里拱动身子,抖落掉头上、身上的石块和沙土,露出了一张被硝烟熏得黑黑的脸膛。他左右看了看,大声喊道:“还有活人吗?”
不久,一个脑袋从石块里拱出来,笑道:“连长,鬼子大炮还要不了我王非的命。”随后,又有不少战士从掩体里把头钻出来,一张张脸膛跟连长一样漆黑,任谁也分辨不出本来面目。
柳一飞叫道:“王排长,检查伤员和弹药。”他拿起望远镜观察鬼子的动静,当看到那些残破的尸首和那个大圆坑时,登时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想不明白,鬼子的炮弹怎会自爆?他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了,盯着蠢蠢欲动的鬼子,叫道:“同志们,鬼子要发起冲锋了,准备战斗。”
王非提着一挺歪把子机枪走来,说道:“连长,还剩十七名战士,其中有四名伤员,金凤已给包扎了,还能坚持战斗。”柳一飞放下望远镜,见他手里拿着歪把子机枪,问道:“大老李牺牲了?”王非道:“是,他脑袋让弹片削掉半个,但他把这挺机枪保护得完好无损。”
柳一飞把手一伸,道:“王排长,鬼子上来了,快把机枪给我。”王非道:“我是机枪手出身,在我手里,我能让它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一转身,跳进了自己的掩体里。
柳一飞摸了摸腰间,只摸出两颗手榴弹,心下一凉,叫道:“同志们,节省弹药,等鬼子靠近了再打。”鬼子冲到山岭脚下,一点未犹豫,端着闪闪发光的刺刀,撒欢的往上冲。
柳惠跑回来,看见山岭上稀稀两两的露出十几颗人头,顿时明白了,原来八路挖了掩体,把身子藏在了里面。当见冲上来的一二百名鬼子时,心下一紧,不禁暗暗替八路担心。
柳一飞在鬼子距离还有六十余米远时,高声喊道:“打!”
哒!哒!哒!……王非的歪把子率先响了起来,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