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一次那个没有完成的合奏,离现在已经隔了一个冬天与春天的距离。彼时在那个凛冽的季节里,她独自一人在钢琴上弹出了两人份的《你我之间》,而他当时站在台下,隐蔽的角落里看着。前路像是蒙上了一层漫漫大雾,两个人相对站着,却说不清彼此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可即便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向彼此努力走进,有那时坚持的因,才有像在尘埃落定后美满宁静的果。纪千羽眨了眨眼睛,没有出言回答,却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钢琴上,认真专注地看着琴键,在小提琴悠扬的长音中按下了第一个琴键。
莫扎特的《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悠扬轻盈,不太像莫扎特本身的风格。小提琴先拉出了前奏,钢琴细密地跟上,随后弦乐部的中提琴大提琴也都加了进来。
这场临时组建的杂牌校园交响乐队配置不齐,只有弦乐组勉强算是饱满,其他铜管组木管组和打击乐器组都没有配全,大家也谈不上什么精妙的配合,随性地加入与撤离,想谈哪段弹哪段,中间拉小提琴的那位突发奇想,甚至即兴中途变了曲目,其他人心领神会,纷纷配合地接了下去。围观的学生们见状讶然过后,纷纷捧场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群在音乐上才华横移的学生,能用音乐将所有心底的思绪呈现剖白出来。乐声飞扬在如水的夜色中,他们肩并着肩,弹着一场相约久远的合奏,纪千羽低着头,在缠绵的钢琴声中,终于淡淡地扬起了唇角。
她明白傅遇风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也明白傅遇风想在琴声中对她说的是什么。一路走来,她有过许多前所未有的渴望、向往、迷惑、痛苦、彷徨。这些情绪没能敌过至始至终的坚定,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在心底。
那些幸福从来都写在故事书里,向往到真正来临之时,却又唯恐自己没有那个福气。
而这些都没有关系,让时间来见证,光阴做记录。这一笔风月她写得全心全意,只求不重蹈最怕的覆辙,有别于已经见证过的结局。
尽管命运无常,最难善始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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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信息爆炸又喜欢哗众取宠的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着不计其数的新闻。这其中以娱乐新闻最为没用,也最为让普通群众津津乐道。他们对着公众人物的花边新闻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高谈阔论地提供着自己的想法,也为相关杂志增加着销量,奥地利最近出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明星外,还有一个人意外地进入了公众视野。
这个人是温斯特家的大小姐狄安娜,前段时间还作为被退婚的同情对象出现,不过人家长得美,家世又好,许多人猜测她并不会空窗太久。不过谁也没料到她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感情创伤,似乎飞快地开始了一段新恋情。恋爱对象是在奥地利小有名气的华裔钢琴家,两人最近频频被拍到成双入对出现,似乎感情升温极快。
虽然男方钢琴家的身份并不算非常顶级,不过狄安娜也只是个家族中的大小姐,这么一看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公众对此反应大同小异,无非是大呼小叫两声般配后再送上祝福,上流社会中流传的评价则全然不同,多半是认为狄安娜在和莱瑟家族退婚之后,觉得联姻无望,自己已经自暴自弃了,对此颇多嘲笑,都在冷眼旁观。
这样风风雨雨的消息真真假假,伊莉丝并不能真的确定,也没有特意打电话问及。她平常镇守在总店,事务繁忙,不常有能腾出时间四处交游的时刻,再次见到纪千羽已经是两周之后。这个高纬度的国度真正地温暖了起来,老宅的庭院里风拂过一片青葱的树,吹过来时极其柔和。伊莉丝在门口下了车,一抬眼就看见纪千羽正坐在草坪上,惬意地享受着阳光。
她走过去时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个侄女两眼,气色还算不错,和术后时见的那一面相比,实在是要好上很多。精致的女式衬衫穿得妥帖又随性,堪堪勾勒出姣好的身形。白色的圆桌似乎更适合摆在二楼的露天阳台而非草坪上,不过现在她在温斯特家正当宠,当然没有人多说什么。伊莉丝在她对面坐下,一低头就注意到了她手腕上崭新的女士手表,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姑姑?”纪千羽有些意外地问她,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将衬衫袖子挽起,让她看得更清楚。
“好看吗?纯手工制作,看着的确比流水线的那些要有灵性。”
“是你前几天被媒体拍到的那一条情侣表?”伊莉丝不答反问,见纪千羽点头确认,不由意外地扬起了眉:“最近有媒体捕风捉影说你坠入爱河,我原本是不大信的。”
“新闻消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准事实究竟是什么。”纪千羽单手悠然地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答她,“不过这一条是真的,我的确是在恋爱中没错。”
“狄安娜?”伊莉丝蹙起了眉,看着纪千羽抿了抿唇:“你之前跟我说的,你想要这个温斯特家,难道只是个玩笑?”
“不,那也是真的。”像是对她的反应有所预料,纪千羽平静地笑笑,坐直了身子,“姑姑,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只是没有打算把婚姻作为这件事筹码,不值得。”
“可是你能利用的东西,其实没有你想象的多。”伊莉丝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的态度颇为认真后说:“你现在在家族中的地位看上去似乎不错,但那是你用健康作为代价换来的,虽然目的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