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纪千羽勾唇轻哼一声,傅遇风坦白从宽:“我的一个导师和加拉瓦先生交情极佳,我算是导师的得意门生,之前在导师家其实见过加拉瓦先生一次,当时气氛还不凑。”
简单说清关系之后,傅遇风却又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也是真的。毕竟过去了好几年,这几年里我不进反退,应该已经让很多人失望了,其他人未必会念着之前的短暂交集。我也不会报太大的希望,一切权当是从头来过,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在国际古典乐坛杳无音信的这几年,其他人各有各的机缘,各有各的进步。纪千羽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太过坦然无所介怀,反而让她有些在意。纪千羽手肘撑在桌子上,侧过身来看他,只这么深深地看着,半晌无话。
“其实我一直有点在意。”她说,眉头因认真而微微皱起,“当年你……为什么离开?”
不是因为抑郁症这种看似合理的原因,明明是这么缜密疏淡内心坚定的人,如疏风朗月,永远低着谦虚理智的头,带着不卑不亢的心。这样的人即使卷入抄袭风波里,也会因为内心承受不住而一蹶不振吗?在沉渊昭雪之后仍然选择就此离去?
她在初见傅遇风,刚刚了解到这样的情况时,心里只觉得不甘痛惜,现在却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纪千羽有些困扰地看着傅遇风,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回答,而傅遇风仿佛对她问出这个问题毫不意外,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她面前的咖啡。
“这个问题的答案,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咖啡快点喝,要凉了。”
现在还有她不方便知道的事吗?纪千羽顿了顿,却是依言端起咖啡杯,没有多说什么。
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无论是傅遇风的原因还是他和纪秋馥的交谈内容,她都并不着急。
毕竟眼下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
在印度的行程没有因为傅遇风的到来延长太久,在乐团的几个人都试过之后,傅遇风不动声色地引导他们查了查加拉瓦的社交圈,拐了几个弯把人情送了出去,随后就和纪千羽一起回了奥地利。纪千羽离开时伊莉丝和利亚也在其列,利亚看着她的眼神依然带着浓重的愧疚与难过,站得离她远远的。
不过订机票时座位号是在一起的,再躲也躲不了多远。纪千羽对此不置可否,在飞机的一路上都没有多说什么,却在落地之前问:“你对纪秋馥的忠诚有多少?”
“……什么?”利亚顿了一下,看着纪千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对纪秋馥的忠诚有多少?”纪千羽重复了一遍,淡淡地问,“能被我收买吗?”
利亚愣住了,久久地看着纪千羽没有说话。纪千羽闭着眼睛靠在傅遇风肩上假寐,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利亚的声音响起。
“大小姐,”他问,“你打算用什么收买我?”
“这十几年的交情吧。”纪千羽没有犹豫,轻描淡写地回答。她没有特意去看利亚的表情,却在下飞机时看到利亚和往常一样错开半步跟在她身后,两人视线相对,没有只字片语,纪千羽转过头来,却是笑了一下。
不管利亚对她的这份好里曾经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但这十几年来的照顾,她依然深深感激,也想要珍惜。
爱憎分明,大抵如此。
一行人又向前面走了一段路,马上要出机场,纪千羽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她眯起眼睛向前面看了一眼,路加站在对面,眸色深深地向她看来。
这场战争终于要发起最后的决斗,一切尘埃落定时——
胜负输赢,生死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