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主子,是我……是我想错了,只想着她身份高贵,要规矩出众……”裴氏道。
“我祖上也汉人,托福比你知道多一点就是因为我们祖上一直都在吉林,一直都是满人的地方,所以见识过的满人家的姑奶奶是什么样。那是能骑马射箭和男人一起捕猎的。”雅璃叹道。
“如今不必那么辛苦,可也不是每日里关的身份,需要绣花么?她只需以后和自己的夫君和睦时候,做个香囊吊坠的是个情趣,她的身份,需要什么都做?”
“我还听说,大格格喜欢读宋词,你说你教导的什么?她是什么身份,以后还可能更进一步。你教她什么不好?哪怕多读基本史书开阔眼界呢。就算是汉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要学管家的,从未听闻嫡妻学唐诗宋词就能过好日子。”
“何况……你知道她以后到底嫁给谁?不是满人就是汉人,除了纳兰家那位才子,你还听闻哪家满族男子爱好诗词的?要是万一……要去蒙古,你教她一肚子的故国三千里,没事也有事了!”
想想万一大格格去了蒙古,成日里抱着一本书越是看,越是悲伤……真是好人也要郁闷死了。
“奴才……奴才有罪,是奴才害了大格格。”裴氏脸越发白了。
“至于规矩礼仪,进宫的时候不错就是了。自然不能养出个高阳公主来,可是最起码,咱们家的格格拿出去,也得有气势,你懂了就最好,大格格过年就十岁了如今改,还来得及。”
“奴才多谢杜主子,多谢杜主子,奴才知道错了。”裴氏实在是吓着了,自己想想也是,万一……要去蒙古,女儿学的那些还有什么用?
“起来吧,你知道错了就好,你记住一句话,你教导她的这些个规矩礼仪和情趣,遇见她以后的夫君,只有两种状况,一是根本不敢觉得她不好,二是根本不在乎她好不好。敢嫌弃她规矩不好教养不好的人,那她这点子规矩和教养,就是没用的。”
裴氏出来之后,腿还是软的。
不是跪的,而是吓得。
“折红,我竟差点害了她。”裴氏道。
“格格别担心,杜主子说的虽然狠了点,可是她也是……实实在在的不存私心。素日里奴才就想说,格格是什么身份,学的什么诗词歌赋,针线女红。骑马射箭强身健体才是要紧。”折红也是憋着很久了。
“是我想错了。”裴氏又是羞又是臊的。
回了院子就见大格格迎出来了,礼仪完美的请安:“给额娘请安。怎么额娘去了这么久?”
“说了几句闲话,你在做什么呢?”裴氏拉着她的手。
“绣个小炕屏啊,前儿不是和额娘一起分好了线么?”大格格笑道。
“不许绣了!那些个活计不是你该做的!也不许看什么伤春悲秋的宋词,你大哥下午时候都要在马场里联系骑术箭术,你也去学!不求你学好,但是要会骑马,能拉弓!”裴氏抓住她的手,就摸到她手里那薄薄的茧子,心里一阵愧疚。
“额娘……”大格格被吓了一跳,就不知想哪去了。
“你别瞎琢磨,是素日里额娘想错了,幸亏你杜额娘提醒我,还好来得及!你听话,额娘再不敢害了你。”裴氏一脸的泪痕,抱住女子,说着说着,终究是哭了出来。
“额娘,我听额娘的,额娘别哭了。”大格格更是害怕,也不知杜额娘说了什么……
裴氏解释了很久,当然不敢说抚蒙,好在叫大格格明白了。
其实,大格格心里也是羡慕可以骑马的,只是她素来没尝试过。
“我的儿,明白额娘就好了。明儿你就去你杜额娘那里,就跟她说,你想学骑马,想做机身骑马装。”裴氏道。
“为什么……我们……我们自己做不好么?”大格格诧异道。
“听话,以前是额娘错了,总是关着你,以后……回京之后,你想什么时候出去都可以。”裴格格摸她的头:“乌希哈是大姑娘了。”
大格格虽然不太明白,可是也隐约知道了。
甚至她早就明白了格格和侧福晋的区别,额娘的意思,无非是亲近杜额娘那边,她倒是也不排斥,只是觉得额娘委屈。
“阿玛要是来……”大格格也流泪。
“傻孩子,这话以后不要说了。就是宫里的娘娘们,也是这样的日子,额娘好歹还有你。额娘很知足。”裴氏笑着道。
晚间,太子爷回来,自然也知道雅璃见了裴氏。
只是问:“如何了?”他想着裴氏要是真想不通,以后大格格不必见她了。
“我把裴氏骂了一顿,醒悟不醒悟的,看她自己吧。”雅璃道。
“小猫儿今儿是又挠人了,来,孤看见爪子伤着没?”太子爷笑着拉她。
“伤着了,快给我揉。”雅璃顺势将自己的手塞给他。
雅璃的手是肉嘟嘟的,但是形状很好看,尖尖的指间,偏还带着肉窝窝。
太子爷抓着亲了亲:“这不是好着呢?明儿还能接着挠人。”
雅璃就笑,真把自己当成个猫儿了。
奴才们退出去之后,王嬷嬷就琢磨,主子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甚至还是武将家里出来的。
可是这见识和气度真是不差。
裴氏虽然也是汉军旗,到底是才十来年的功夫,骨子里还是汉人的教养。
教导出来的格格,势必是汉人的味道,要是一旦抚蒙,还真是……活不下去啊。
屋里,女子低低的笑,时而伴着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