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荣宁街足有十里地的地方,有个清平街,街内有条仁桂巷。

这条巷子虽有个好名字,可里头住的,大多是寻常百姓,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因此,这白天的时候,巷子里头通常都静得很。

可今日,偏偏有一家人家的家里头,传出不少声音,不时还有几句争吵。

旁的人家听见了,俱都放下手中的伙计,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咔嚓”一刀。

郁偆看着被她切成两边的西瓜,将其中一半拿桌罩盖住,又拿起勺子将另一半西瓜的中间最甜的那部分,挖得干干净净,放到碗里,这才将余下的西瓜切成块。

就在郁偆切西瓜的这会儿功夫,郁偆的妈,已经听她的妯娌说了一笸箩的话,听得脑袋上的青筋直突突。

“弟妹啊……我家男人也是为了他兄弟好,你说说你一个人,要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这都快一个月了,这兄弟的腿儿也不见好,不如就听了我的话,将……”陈氏见郁偆端了青皮红瓤的西瓜出来,馋的立时住了嘴。

郁偆笑着西瓜放在桌子上,推到陈氏面前,道:“伯娘你来的可真巧,我舅舅昨个儿刚送来的西瓜,我们一家子都还来不及吃几个,到是让你尝了鲜。”

刘氏连忙拉住郁偆,对着陈氏道:“孩子不懂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到底是孩子还不懂事,还是大人不懂事,这人心里都有一本账。郁偆舅舅来的时候,拉着满车的西瓜,虽说是自家地里种的,不值什么钱,可要是真拿去卖,也能换不少钱。

但陈氏这次来,可是连一粒西瓜子都不曾带。

陈氏哪儿听得进这些,这西瓜刚一上桌,她就挑了两块连吃下肚,挑的还是最大的两块。

等陈氏丢了手中的西瓜皮,准备吃第三块的时候,才发现这些西瓜上头,早已被剜了一块。

“要我说,确实是不懂事。你看看,你们看看,这是自个儿偷偷吃了吧?”陈氏瞪了郁偆一眼,又抄了一块西瓜,跟猪似的啃了起来。

郁偆这事儿是做的不地道,可她还是个孩子,自然是可以不懂事的。

如今的郁偆,虚岁也才八岁,因家里有些穷困,比同龄的孩子,看着还要小上些许。

郁偆笑嘻嘻的不说话,就看着陈氏在那儿吃西瓜,直吃得是肚子滚圆。

郁偆拿了一块西瓜,放到她娘手里,道:“妈你也吃,如今爹躺在穿上不方便,我挖了没子的出来给他吃,我这就给他拿去。”

说完这话,郁偆还看了陈氏一眼,算是给她的解释。

陈氏也是有脑子的,听了这话西瓜也不吃了,抹了嘴就道:“你这闺女可真孝顺,孝顺的好啊!等去了那富贵人家,也不会忘了本,等赚了钱,更是会好好的孝顺你。”

陈氏接着说道:“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机会,那乌庄头也就说了那么一次,还是我男人留了心,这才被他看出了苗头。那荣国府可不是谁都搭地上的。”

说那“荣国府”三个字的时候,陈氏还特意抬高了声音,一副与有荣焉的架势。

郁偆背对着陈氏,拿着碗的手一抖,差点没将那甘甜的西瓜落了地。

这不是郁偆头次听到荣国府,前几年新科探花迎娶荣国府姑娘的时候。郁偆的爹,还将郁偆架在脖子上,带出去看过。

郁偆稳住了心神,掀了帘子,道:“爹,醒着呢吗?我给你拿了西瓜。”

“早醒着了,外头的声音那么吵,怎么让人静的下心睡觉。”郁爹侧着头,看向进来的郁偆

郁爹眼巴巴的望着那碗西瓜,道:“家里又不是没有西瓜,你一副小气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啊。快点端过来,吃了那些药,嘴里一天到晚都是苦的。”

郁偆朝着门外“哼哼”两声:“还不是为了恶心恶心她。你也别抱怨,如今你都有力气训我,可见那些药都是好的,是该多吃两副。”

郁爹将手伸到薄被下头,摸了摸那条绑着木板的腿,道:“我觉得我都好的差不多了,这药就别吃了,我继续躺床上养养就成。”

郁偆看着她爹那张依旧苍白的脸,道:“你就别哄我了,昨个儿晚上,是谁疼得整夜睡不着?我扶你起来吃西瓜。”

“唉……”郁爹轻轻的叹了一声,声音明显弱了下来,道:“花了那么多钱,这条腿儿还不是要瘸。当初要不是你这小东西,拖着你的两个哥哥去找了大夫来,家里的钱也不至于……”

郁偆将捣碎的西瓜,塞到她爹嘴里,道:“要是我不那样做,你准备怎地?留着钱有什么用,要是你人没了这家可怎么办。”

郁偆语带哽咽,一副要哭的样子。

郁爹刚刚强硬起来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是这么过的。能挺过去,那就是命好,要是挺不过,那也只能认命。”

这话,自郁爹伤了腿儿不知说了多少遍。只希望这家里的其他人能听进去,别再为他花冤枉钱。

屋内一时没了言语,可屋外却说得响亮。

陈氏将桌上的西瓜全部吃进肚,抹了嘴,摆了架势,准备继续开说:“要我说,你可真该谢谢我那大儿子,要不是我大儿子那一炮仗,你家阿偆怎么会生在那么好的日子。和那荣国府的大姑娘,竟然是同月同日的生辰。”

陈氏砸吧砸吧嘴,继续道:“乌庄头一听阿偆的生日,就觉得意头好,说是愿意将阿偆买了去,放在身边养上两年。等着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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