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柳顺妃多有苛待,而是宫里如今的状况,另柳顺妃也是无暇他顾。
太后尚在宫中,她首先得确保太后安然无恙。再有就是皇后和大皇子,如今昭阳殿闭了宫门,所有进出往来,都从一道墙上开的小窗递送,就连太医也是衣不解带,一刻也不带合眼的,宿在昭阳殿。
天花是一种传染性极其强烈的病,自大皇子被爆出得了天花,后宫各处,便陆陆续续有人也患上了天花。最多的就是昭阳殿,原先那些近身伺候大皇子的人,可以说是全军覆没。
但大皇子身边不能缺人,人没了得立刻补上。柳顺妃她不想做这恶人,谁都知道,去伺候一个患了天花的人,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恻隐之心谁都有点,可柳顺妃此刻只得将那么一点怜悯之心给收了,等点齐了人,就派人将那些人送进昭阳殿去。
昭阳殿内每日都有人被抬出来,别宫也时不时有个得了天花的,这些人大多得不到救治,不过是被抬出宫外等死而已。随着这些人离去,他们所有东西,也会跟付之一炬。
柳顺妃内日都要看一遍,统计上来的数字,那些都是即将要死去的人。这就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柳顺妃分分钟想撂挑子,但要想脱手哪有那么容易。
可转眼一想,皇后做了那么多年皇后,一直将这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不曾出过一点错处。可见,这皇后不是谁都能做的。
“闭了宫门也好,你们看,有些事情,不就摊不到咱们身上?”郁偆苦中作乐,和着她这长宁宫里的人说笑。
宫中各处都戒了严,不仅各处宫殿大门紧闭,等闲不得进出,就连通向外界的门户,也是卡的死紧。
郁偆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如今的膳食不如以前。连郁偆都能如今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位份不高的,自然更能体会到,郁偆干脆就将自己膳食减了一半,分给下头那些低阶的妃嫔。
戒严之后,宫中自然也不能起乐开戏,更不能兴宴。但若是就这样让人呆着,说不得那些没得天花的,也会被吓出一身病。
郁偆便三不五时开个读书会,将宫中的妃嫔都聚在一处,读读书,念念诗,发散发散思维,好能轻松一些。
每每开这读书会,成嫔都会将儿子一道抱来,让他和青鸟呆在一处。要说如今长宁宫中哪处最安全,那肯定是青鸟的房间。
郁偆将最大的人力和物力,都投到了她和青鸟的住处,一点不夸张的说,郁偆为了保命,绝对是想尽了办法。长宁宫常洒的生石灰水,和不时烧煮的醋汁,还有一些看不见的地方,郁偆做了所有能做的。
也不知是老天庇佑,还是郁偆预防措施做的及时,她这长宁宫中居然没有一例天花。
也正是因为如此,郁偆这宫里还能凑得到人办读书会,这名义上是个读书会,郁偆实际上是要给她们科普一些个人卫生知识。
就这天,郁偆她们聚在一处擦头发。因有天花盛行,宫中忌水,连沐浴都成了问题。但不沐浴不洗头容易滋生细菌,更容易使人得玻郁偆一个人这样做,也不是不行,但为了防止有人打小报告,她将自己宫内所有人都拖下了水。
再说,她们也不是洗头,不过是拿湿布,将头发从头到尾擦一些。
有些个胆小的,小声询问道:“娘娘,咱们这样不好吧……”
“书上不都说了,那些瘟神疫鬼,最爱的便是污秽之物。咱们只有保证身上的洁净,才能不易染上天花。”只有这般虚实结合,郁偆才能哄着这些人跟她做这些事。
敬神祭天都还要沐浴焚香,可见天上的好神仙都是爱洁净的,郁偆的这些胡言乱语,也就有了一定的依据。
皇后如今一心盼着自己儿子好起来,每日求神拜佛,日日吃斋,时时刻刻守在大皇子身边。
要说也是奇怪,这天花一般流行于春季万物生长之时,可如今已是深秋,这大皇子怎么就得了天花呢?
但其实也没那么难以理解,小孩子的体抗力本就比成人弱,天花又早已在宫外蔓延开,传到宫中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皇后不这样想,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儿子?宫中那么多人,怎么这病好巧不巧,就缠上了她的儿子?皇后就这样慢慢转到牛角尖里,甚至开始怀疑,是有人害了她的儿子。
有了这个念头,皇后心中便有了一股气支撑着她,使她不被儿子的病痛击倒。
但仅仅如此,还不能让皇后停住。
“禀皇后娘娘,大皇子已有两日滴水未进,怕是……”
皇后双眼布满血丝,不敢置信,眼前的太医会说出这样的话,唇一抖,哑着声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皇儿。不然……不然我要让你们这些统统陪葬。”
若是这些人真的治不好皇长子,死倒是不会死,但充军流放却是逃不掉的。
在宫中做太医,人前看着风光,可在人后,却要时刻将脑袋别在腰上。
“臣等,只能是尽力而为。”谁都不敢打这个包票,不然要是一个不好,那可就要真的丢了脑袋。
虽说不至于乱起来,可如今人心惶惶,有个人稍微咳嗽几声,就会惹得众人腿开十丈远。
但还偏偏有人愿意往上凑的。
贾元春居然特地给柳顺妃写了封信,愿意去照顾大皇子。
“皇后娘娘万金之体,怎可涉险,奴愿意以身代劳。”贾元春眼中满满的真诚。
柳顺妃觉得自己快要没命了,要是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