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起手的动作非常快,挡路的都是乔家的侍卫,功夫还不及山贼,他连眼皮也没有抬,斜里挥剑一斩,即刻便有鲜血溅出,剑光霍霍,人影乱晃。
知道他剑术精湛,以少敌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这还是明霜第一次见他杀人。
手起剑落,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得让她吃惊。原来此前是因为顾及对方性命才没有下狠手的么?
屋里的血腥气味霎时弥漫开来,江城一直挡在她身前,也挡住她视线,割破最后一人的咽喉,他利落地收了剑,回头朝杏遥吩咐:“先带小姐走,余下的我来处理
。”
后者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赶紧颔首,推着明霜飞快避开。
原地里,乔清池尚在讷讷发呆。
酒楼的后门一个人也没有,清清静静的,杏遥胃里反酸,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捂着肚子纳罕道:“我……我这还是头回看到死人。想不到江侍卫他,他……杀人不眨眼的啊。”
“嘘。”明霜倒是很淡定,低低提醒她,“这是在外头,别乱说话。”
“哦……”
不多时就看见江城走出来,逆着光,半身衣衫全被血水浸透。
“还好么?”
“嗯。”
她往后望了望:“乔清池呢?你……没杀他吧?”
“让他走了。”到底是朝廷命官,赶尽杀绝也不好。更何况如今把柄是在他们的手里,量来他也不敢大肆宣扬。
人还活着,听到他这么说,明霜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江城不解,“你要是想,属下现在就回去灭他的口。”
“诶,不用了。”明霜伸手拉住他,微凉的掌温透过衣衫传来,她竟在冒冷汗,江城不由颦眉。
自己方才会不会下手太残暴了一点?……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
“对了。”明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把话题岔开,“你怎么知道郑越藏在市井里?”
“这个不难。乔清池勾结府尹,话语间说到‘只要他不乱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属下想人必定是在城里,而像他这样的人,平时要找乐子,除了青楼便是赌坊,留心观察就能寻到。”
明霜一面颔首,一面叹惋:“只可惜,郑越死了。”
原是用他做诱饵,届时让乔清池哑口无言,不得不退亲,万万没料到他会在今日下如此毒手。
人心……果然险恶。
江城当然也知晓这一点。没有了郑越就等于没了证据,届时乔清池若执意要娶,在明见书和夫人跟前,自己的话是站不住脚跟的。
“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暂时还没有。”明霜感到累,捏着眉心疲惫不堪地摇头,“我想回去休息。”
不忍她伤神,江城颇有些愧疚地施礼:“是属下多话了。”
“不怪你……走吧。”
虽说对乔清池算不上什么刻骨铭心,但让人这么欺骗耍弄,明霜心里着实难受,回到家匆匆洗漱之后,倒头就睡,谁也不想搭理了。
这一觉睡得久,日上三竿也没起,杏遥隔着帘子唤她,只见她背对着挥了一下手,于是也不敢再打搅,默默捧着铜盆下去
。
乔家退婚的消息是下午传到内院的,上门来退定礼的人大唱礼单,说是明家二小姐不知检点,订了亲却仍和下人暧昧不清,有违妇德,品行不端。围在明府门前看热闹的人已经把整条街都堵满了,叶夫人气得险些晕过去,直拍桌子质问明见书。
“这叫什么好人家?还是同朝为官呢!结亲的时候说得比唱得好听,一口一个亲家,这会子干什么来了?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什么事都备齐了,他们家倒好,居然找这种理由,这不是抹黑咱们么?”
明见书自是火冒三丈,他前脚才把乔云扶上太常寺卿的位置,原以为结成儿女亲家,往后办事更方便些,想不到后脚他们家就过河拆桥了。
“混账东西!真以为我明家是好惹的么?!”
“往后,他乔家别想再从我这儿讨到半点好处!咱们两家从此势不两立!”
他心里也着急,就在上个月,圣上和陆朝同时病倒了,卧床不起。陆朝是文武百官的眼中钉,没了官家庇佑,他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他明家是依附陆朝而生的,本打算通过明霜的婚事能够同乔家相互扶持,却不想现在闹成了这样!
“您也别只顾着发火啊,外头那些人怎么打发?您倒是说句话呀!”站在门口唱礼单,简直是把明家几代的脸都丢尽了!叶夫人只觉受到奇耻大辱,怒不可遏。
“知道知道知道!”明见书拍着桌子把刘管事叫来,边骂边道,“你瞎了还是聋了?!还不快去把人赶走!”
另一面,乔府后院之内。
两个丫头正在屋外扫地,抬眸就看到乔清池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忙先低头福了福身。
“三少爷。”
懒得应声,他袍子一提,举步就进去。
乔夫人靠在榻上假寐,听他冷冷喊了声“娘”,这才把眼睁开,“急什么,这满头大汗的,天大的事也得慢慢说。”
“娘亲这是什么意思?”乔清池也不同她拐弯抹角,抬头便道,“您去明家退亲了?为什么?”
低下丫头扶她坐起身,“明家二小姐已经知道你的意图,昨晚她必然将此事告知了明见书,这门婚事还有必要么?为娘这是先发制人,与其让他明家找上门来骂骂咧咧,倒不如咱们寻个由头退掉。”
乔夫人把手腕上的蜜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