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常在院子里张望,大门一直是开着的。正月里,街市上行人寥寥,连匆匆路过的人都没有,更别说那个之前送信的信使了。
他或许是有事,一时腾不开身,毕竟此前五日写一封,也的确是太勤了些,再等等吧。
如今干着急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初五这天,赵良玉就带着高恕父女过来瞧她,手里提了不少年货,明霜也准备一盒子的糖果和小玩意儿拿给高小婉玩。
上回来时还不见有猫,这次一看院子里多了个小动物,她自然什么也顾不得了,满院子追着猫跑。
“小婉,你慢点。”高恕招呼她不住,一见有未晚跟着,遂不再多管,斟了杯茶,同赵良玉并排而坐。
四周扫了一圈,他奇怪:“小姐……怎么不见大公子?”
明霜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他有事出门了,这段时间不在家……高先生找他何事?”
“哦哦,也没什么。”他摇头,“我就随便问问。”
几个茶果下肚,赵良玉叹了口气:
“城里这段时间真是腥风血雨的,也就您这儿还能避一避。”他发愁地啄了口茶,捧在手上暖着。
闻言明霜不由狐疑:“怎么了?”
“谁知道啊,满城戒备着,连出城门都得走好几趟手续。”赵良玉不由摆首,“讣告上的榜文又说得不明不白,大过年的街上搞得像是要打仗了似的,一点年味儿都没有。”
高恕默了一阵,“我听到传言,说是因为三王爷逼宫,射杀了今上,内廷里的所有人都被侍卫司的给软禁起来了。”
赵良玉白了他一眼:“那我听说的还是瑞康王逼宫呢。哎……甭管是谁逼得宫,和咱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最要紧的事,官家不能挡人做生意啊!”他把手一摊,“闹成这样,运个货都麻烦,要不是这几天过年客人少,回头等年过完了,咱们货到不齐,这可怎么办呢?!”
明霜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既是这样,那别家呢?”
“大家伙儿都差不多,但凡要采买的,都叫苦连天。不过有个奇事儿,一直和咱们对着干的那家铺子倒是生意兴隆,似乎完全没被影响到,您说邪门儿不邪门儿?”
她淡笑:“有什么可邪门儿的,不过是和咱们当初一样,有些消息早得了罢了。”
“也是。”赵良玉唉声叹气,“风水轮流转么,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
“不着急。”明霜宽慰道,“再戒备也不至于戒备那么久,过段日子想必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
闲谈片刻,她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高恕:“先生,从前是小江家中的管事?”
“不错,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会子多亏夫人和老爷提拔我。”他剥了颗花生往嘴里送,“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没有,就是好奇。”她浅笑道,“不知小江从前都认识些什么人?他不告诉我,我也不太好意思问。”
反正只是闲聊,想想他们俩已结为夫妻,告诉她这些应该也不打紧。高恕顺口说:“大公子是打小在武馆、军营里混大的。江家出了几个文官,就是不曾有孩子习武,以至于后代体弱多病,都不得久长,所以到了老爷这一辈就把两个儿子全拉出去练武了。
“这练功么,自然有师父和同门师兄弟。年轻人嘛,少年时候少不得有几个一块儿疯一块儿闹的,上回跟着救您的那位萧公子便是了。当时,江家还很得势,他俩还都跟着去陪三王爷习武来着。”想起往事,高恕禁不住叹惋,“可惜之后王爷被遣去了封地,萧公子跟着王爷走了,大公子就……”
接下来的发展,他没言说她也知道。
回想江城说要走的当晚,的确是去见萧问了,莫非是他和他说了什么事?
眼下知道他去向的,只有那个信使和萧问,然而这两个人,明霜皆不知根底,更不知从哪里寻起。
明明都是夫妻了。
事到如今,她才觉得自己对江城真的所知甚少啊……
整个年过得没滋没味,饶是有高小婉陪伴,明霜仍感到冷清。过完了年,她在镇子口将高恕父女俩送走,由未晚推着回了家。
赵良玉这宅子附近都有人住,隔壁是家做香料买卖的,两个妇人有说有笑地在院中晾晒衣裳,余光瞥见明霜的背影,忍不住啧啧两声。
“赵家老爷子不是把屋租给了两口子么?怎么这些天我只见着姑娘,没见到她男人?”
“谁知道。”另一个不以为意,“你瞧她那样儿,缺胳膊断腿儿的,也就长相好看,换了谁心甘情愿想娶啊?八成玩腻了就丢了,这男人么,哪一个不是朝三暮四的。”说完,还拿手肘捅捅她,压低声音,“我见过她男人,生得可俊了,高高大大的。这般模样,去哪儿都不愁没姑娘嫁给他啊!”
“啊哟,那真是可怜。”她笑道,“这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
“可不是么,你看她,丫头婆子服侍着,也没个正经手艺养活自个儿。这种金贵日子还能过几天?”
只当她是哪家小姐私奔出来的,这情况也不少见,没一个有好下场,那两个人越说越来劲,凑到一块咯咯直笑。
时间一天天过去,仲春已至,距江城离开已经三十多日了,两个月的期限逐渐临近。
未晚虽不见明霜面上有什么异样,但夜里她房中的灯总是迟迟不灭,大约也是担心不已,她不知从何安慰起,只得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