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东街燕家后山的寒池中寒气袅袅,整个山洞无不寒冷刺骨,这般情境下,燕琦却赤|裸着上身斜靠在池边,对着远处抬了抬手指头,“过来。”
大抵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几块巨石后战战兢兢的探出来,“干,干什么。”
燕琦转了个身背靠在寒池壁上,长长的呼了口气,“斟酒。”
婴鬼两腿夹得越发的紧,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就是不肯往前迈一步。迦南当年就叮嘱过,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燕琦。燕琦是那种可以不动声色就能让你生不如死跪地求饶的人,当年便是那样,如今十年未见,燕琦的兴趣和残忍越发让人毛骨悚然。
那日迦南让他去趟燕家探探口风,看燕琦在不在燕家,这下实打实的看到,婴鬼战战兢兢的贴着墙壁商量道,“我笨手笨脚的,打翻了酒壶就不好了,要不去喊小晨晨给你斟?”
小晨晨是婴鬼替燕琦身边那个小厮起的昵称,婴鬼很佩服小晨晨的勇气,居然能在燕琦身板待十年。
燕琦没理婴鬼的折中办法,冷意十足的嗓音环绕在山洞里比平日里更吓人,“我数三声,三。”
婴鬼嗖的一下出现在燕琦身后,小肥手殷切的替燕琦捶捶肩,“哎吆,有事好商量啊,我这人最好说话了,燕公子有什么话,哦,斟酒是吧,叫什么小晨晨啊,斟酒谁比得上我,我当年可是伺候过迦南的,那货最难伺候了。”手脚麻利半点不敢耽搁斟好酒狗腿的递上去,“燕公子,您尝尝?”
这副狗腿样子,燕琦看在眼里都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多年僵硬的脸上仍是没有半点表情。婴鬼心里暗叫这位爷太难伺候,抖着嗓子小声问道,“燕公子还需要小的做什么?”
“行了,待在那儿别动,问你点事,老实回答。”
婴鬼站的端端正正只差对天发誓,“燕公子您问,小的绝不隐瞒!”
“你待在司府,可是为了他府上那只飞头蛮?”
也只是这一个问题,婴鬼嘴巴就像粘住了一样哑巴了,这个不得不撒谎啊。
他自然不是为了那只飞头蛮,对飞头蛮感兴趣的是迦南,他就是个打酱油的而已。婴鬼在心里盘算着,燕琦不知道迦南重新活了过来,迦南好像也没有告诉燕琦的意思,所以这话是不能说的。
燕琦眉毛一挑,婴鬼慌不跌的的回答道,“对对对,燕公子说得对。”
“别耍宝。”燕琦给了婴鬼一个脑镚儿,婴鬼疼的眼泪都要出来却没敢叫,燕琦又伸出冰凉的手指摸了摸婴鬼脑门,“既然真是这样,你可以收手了。”
婴鬼咔嚓一声脖子扭得像个麻花,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只飞头蛮我收了。”
这不行啊,迦南为了这只飞头蛮都跟了一路了,哪儿能让你横插一脚坏了事?婴鬼急的脑门差点冒汗,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不解道,“你既然对她感兴趣,早点动手不就行了?!”燕琦现在的修为他根本看不透,十年前便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现在甚至有可能已经到化神期。
化神期的剑修,对付一只飞头蛮不过动动手指头的功夫,既然有心为何不早早动手?
燕琦端起酒杯转过身来,冷峻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轻蔑,懒懒的靠在石壁上道,“邵三娘和司家的恩恩怨怨折腾了三十多年,斗了这么多年现在到了最精彩的时候,打断了也太不厚道。既然要看戏,可不能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你说呢?”
婴鬼彻底呆了,被天雷劈过也不过如此。这人是地狱的阎王吗?竟把如此血腥的复仇情杀当做看戏。而最重要的也是最让婴鬼奔溃的是,最精彩的部分,那不就是邵三娘多年大仇得报的时候?
如果是这样,这不是和迦南原定的时间正巧撞到了一块?婴鬼急的恨不得能立马冲出燕家的防守去找迦南,燕琦却将他所有的苗头掐断在萌芽阶段。燕琦从寒池走出来披好衣服,一把拎起婴鬼拍了拍婴鬼脑袋,“行了别耍小脾气,等过几天捉了那飞头蛮借你玩几天,行了?”
婴鬼苦不能言眼泪汪汪的垂下了脑袋,在心里为迦南祈祷了句,“迦南,你自求多福吧。”
轮回镜中的影像已经慢慢接近尾声,司正杰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那名名叫碧青的女子身上。身量纤细长相也只是清秀,府上的丫头小声议论新进门的小妾长得平平无奇却为何会勾走老爷的魂儿。
听说那女子是个乐官儿,弹得一手好琴,邵三娘曾在远处听碧青弹琴。十指纤细悬于琴弦之上,音音醉人绕于耳边,确实很好听,而这么多年过去,邵三娘已经鲜少碰过琴,更别说弹出这么美的曲子。
这时候的邵三娘是脆弱的,她明明比那女子美上百倍,明明是司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却因为丈夫对碧青的宠爱,生生将自己锁了起来。
迦南想,如果邵三娘那时能不这般颓败,也许也不会有现在的光景。
转眼又是一年大雪纷飞的时节,那时的邵三娘已经瘦的出奇,比那碧青甚至还要纤细几分。司宇谦在雪地里偶尔遇见邵三娘的时候,孱弱的身姿与病弱的妆容美得出奇,司正杰这一刻是惊艳的,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三娘肩头,难得的温情下将她送了回去。
那一夜司正杰歇在了邵三娘的院子。
没有人知道碧青那屋子的灯亮了一个晚上,直至天亮才熄了灯火。
隆冬一日冷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