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没想到自己本想抽回的手就这样被另一双更小也更加柔软的手握住,不,准确的说是抓住,因为嘉薏的手指甲刚好划伤了他的手背。
嘉薏当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指甲已经让一个男人的手背出现红痕,她的双眼只看着马克的脸,双眸中也单单只有那张脸的倒影。
马克也在这对含情脉脉的眸子里看见自己,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任自己就这样被看着,足足有10秒之久。
也许是睁着的眼睛乏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但这一闭却丝毫没有立刻睁开的意思。
她闭着双眼,头侧着,脚尖踮起,一点点朝马克靠近,靠近……
马克亲眼看着披在她身上的风衣轻轻滑落,而她仍在靠近,靠近,她的鼻尖触碰到自己的鼻翼,她的眼睫毛像只蝴蝶一样落在自己的脸上。
嘉薏已经感觉到马克明显急促的鼻息,那温吞的湿热让身体以隐隐的颤抖来表示抗拒,她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己不要睁眼,她知道自己一睁眼那双手就离开,绳索绷断,指示消失……
但她不知道,这一切早已不如她内心期待的那样!
她感知到了自己倾斜的身体和马克支撑自己身体的手,但是她没有感受到马克的胸膛,她觉得他们中间隔了好大的空隙,大得感觉足可以让所有的冷风都从中呼啸而过。
果然,嘉薏的嘴唇贴上去的时候,马克没有回应,他紧闭着,好像一棵枯木,一动也不动,一朵花也不会开,连呼吸也瞬间消失了一样。
嘉薏无法不睁开眼。但这一睁开,泪水就在眼帘处凝了一颗巨大的泪珠,暗藏已久的心酸就再也藏不住了。
她缓缓松了松手,没有得到吻的嘴唇居然浮出一抹甜蜜的微笑,那弧度,那微微露出的皓齿、那依然鲜艳的唇彩以及那嘴角挂着透明的泪珠,似乎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甜美动人的微笑了。
马克呆呆地看着她,茫然无措。
嘉薏脚后跟重返地面,却没有任何踏实感,她正在下坠、失重。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尴尬地将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转过头默默用手指揩着眼泪,扫了一眼地上的风衣,跨过它,独自朝前面走去。
她终究还是坠入深渊,此时山崖上平静地驶过一列火车,车上载满无数欢声笑语的年轻恋人。而她,终究属于深渊。
马克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他看着地上躺着的衣服,默然拾起,一时竟也忘了站起来。
突然前面一声闷响,像是人撞到什么似的,随后车子的警报声响起来了,此起彼伏,瞬间划破南滨寂静的夜空,他赶紧抬头,定睛一看,嘉薏正一瘸一拐地继续在前面走着,四周的路灯也亮了起来,照得她的身影显得分外单薄。
他赶紧从地上站起,小跑着追了过去,看着膝盖被撞伤的嘉薏,急忙用手搀扶她。
她却早有预防似地躲开,只摇头说道:“不要碰我,我自己会看着办。”
他悬在空中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抓住什么,穿手而过的只有冷风,很冷的风。
他停下的这会,嘉薏早已侧身而过,再一次走远了。
他看着这个故作倔强的女人,慢慢也有一股悔恨涌上心头,他开始生自己的气,眉间紧锁,懊恼地闭着眼,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开,迅速转身追上嘉薏,并且拦在她跟前。
他喘着气,不是因为追嘉薏,而是因为心里无限的苦闷终于要发泄出来一样。他顿了顿,看着嘉薏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我……”
嘉薏只冲他笑了笑,摇着头,她的平静近乎一种绝望。
看着嘉薏的心灰意冷,马克不禁紧张起来,立刻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嘉薏……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可以把感受告诉我,至少……”
“至少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对吗?”嘉薏说完居然用手捂着嘴笑了起来,顷刻间,他却又分明在那只手的手背上看见了明亮的泪珠。
原来,她眼角处已经决堤,滚烫的泪水吧嗒吧嗒地落在围巾上,衣服上,甚至马克握着她的手上。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忍着,身冷、鼻酸、膝疼、心痛……她以为她什么都可以忍,既然她已经为了这个晚上耗尽全部的决心和勇气,还有什么比对抗自己身体更难受的事情呢?
不,还有……还有就是马克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试图安慰的话语,都像在可怜自己,这使得她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波澜,她必须任由它们发泄出去。
马克一时也不知应该说什么,但他一定要说什么,一定可以说什么的。
“嘉薏,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对于我而言,也是如此。但……我觉得我必须要对我所有的回应负责,如果这是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决定,我想你也希望它是经过理性思考的吧。我没有想要你想通,但我希望你如果理解的话,或许这样你可以舒服些。”
他一口气说完,身体也不再那么紧张,从刚才笼罩的不安和苦闷终于找到出口——因为嘉薏的神色稍微缓了缓,她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嘴角闪动的泪珠格外晶莹耀眼
“我知道,到底是我太心急……太不知羞耻了。”
“不是的,不是的,嘉薏,在我心中,你是美好的,千万不要这样想自己,我相信,一定有理由让你这样做,而这个理由一定不是所谓的不知羞耻。”
嘉薏泪水开始慢慢止住,但她内心依然是痛苦的,马克的声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