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徐妙仪又是天不亮就穿着翟衣进宫,不过皇家的规矩和民间不同,新媳妇要独自进宫行盥馈之礼,朱棣则穿着大红皮弁服去了魏国公府徐家先开始回门之礼。
胡善围早已在东门迎候,低声叮嘱道:“待会捧膳的时候别逞强,皇上说什么都听着点头便是,燕王不在身边,无人给你担待着,凡事小心点,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徐妙仪会心一笑,“知道了,其实昨天皇上考校我枣栗盘的典故,我答对了,今天应该不再横生枝节了吧。”若再如此,心眼可真就比针鼻还小了。
胡善围说道:“君心变幻莫测,我怎么知道。”
洪武帝端坐在龙椅上,徐妙仪四拜,御膳房送早膳来了,徐妙仪捧着膳食摆放在龙案几前,又四拜。
或许是今天没见到四郎,洪武帝觉得欺负一个落单的小媳妇实在没意思,就没再继续考校她。
徐妙仪对着马皇后行了同样的礼数,将膳食摆放在凤案前,四拜。胡善围将徐妙仪引到宫殿西南角站定,静静等候帝后用完早膳,才出宫回娘家。
朱棣带着礼物和仪仗来到了魏国公府,徐达和两个儿子徐辉祖和徐增寿都早早在瞻园外等候,迎接燕王夫妇回门,朱棣下马,徐达恭敬的请燕王先进门,自己带着儿子们跟在后面,到了徐家正堂,徐达请朱棣上座,坐在东面的玫瑰椅上,自己坐在西面朝东的椅子上。
四目相对,此时翁婿两人本该寒暄几句,互相问候,可是魏国公脸色阴沉,不像是女儿回门,倒好像家里有人出殡似的,看着朱棣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偷了他家珍宝的贼人。
而朱棣如愿以偿娶得佳人归,恩爱缠绵,春天未到,他早已满面春风了。
朱棣先打破沉默,“岳父大人身体还好?”
徐达:“好。”
朱棣:“家中安否?”
徐达:“嗯。”
实在无话可说,朱棣先行四拜礼,徐达站着受了两礼,答两拜。礼毕后,徐达请朱棣在正堂中间坐着,徐达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徐家各个族亲皆对着朱棣行了四拜礼,算是认亲戚了。
徐达权程都冷着脸,不过有纨绔子弟徐增寿在,肯定不会一直冷场下去,认完了亲戚,徐增寿这个
小舅子在一旁插科打诨,又挑唆着族中几个小孩子找朱棣撒娇讨要红包,场面才慢慢暖过来。
外头小内侍慢跑着来报,“燕王妃来了。”
这时候徐达的脸上方有了一丝暖色,连忙起身到门外迎接,被大儿子徐辉祖拉住了,低声道:“爹爹,您忘了礼部尚书说的规矩?王为君,您为臣,凡事让燕王先。”
朱棣迎着徐妙仪到了中堂,徐妙仪对着父亲行四拜礼,徐达摆了摆手,“好了,快坐下来吧,我看看,怎么这几天都瘦了?”
朱棣大窘,幸亏他天生万年冰山脸,看不出表情变化。
白天要应付冗长繁琐的礼仪,晚上还要忙着给老朱家开枝散叶,比以前当军医还累……徐妙仪笑道:“燕王府的厨娘不对胃口,这次回门,爹爹把家里的厨子给女儿带回去吧。”
徐达连连说好,午宴时,徐妙仪被三个妹妹拉到闺房说体己话,朱棣在家宴上和岳父小舅子觥筹交错,徐达非要和朱棣拼酒,两个儿子拦都拦不住,喝完三坛酒后,朱棣先倒下,人事不知,徐达方放过了新女婿。
午后,燕王夫妇回王府,两个小舅子将朱棣架到马车里,徐妙仪端了醒酒汤,正准备给夫婿喂下去,蓦地朱棣诈尸还魂似的坐起来,眼神清亮,那里有刚才的醉样!
徐妙仪点了一记丈夫的额头,嗔怪道:“好一个新女婿,头天回门就骗老丈人。”
朱棣抓住妻子的手,“我不主动倒下,那家宴喝倒下的就是岳父大人,你不心疼?”
小夫妻手握着手,相视笑起来。
徐妙仪说道:“快帮我摘下九翟冠,脖子都快被压短了。”
朱棣摘下翟冠,给妻子揉着脖子,“早上盥馈之礼,父皇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徐妙仪靠在丈夫肩膀上,歪着脑袋问道:“早上回门,我爹爹有没有为难你呢?”
朱棣说道:“魏国公爱惜女儿有多深,对我责备之意就有多切,为人父,总觉得世上没有第二个男人像他那样对女儿好。不过没关系,将来他会知道,他错了。”
徐妙仪搂着朱棣的脖子,打趣道:“哟,今天嘴怎么那么甜,抹了蜜似的,难道酒里搀着蜜水?”
朱棣说道:“你可以尝一尝。”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情到浓时,却怨路不长……
惊蛰时节,北元果然不出意外的犯边,魏国公徐达挂帅,再次领兵北伐,新婚的燕王也在北伐军里,翁婿一起上了沙场,再次成为同袍。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战士百战死,将军一年归。这一场北伐依然艰苦,大明终于又胜了一局。
而北元新登基的天元帝买的里八刺利用这场战争将矛盾外转,铲除异己,聚拢人心,终于坐稳了皇位。
春暖花开时,终于盼来了大军班师凯旋的消息,洪武帝在宫中设宴,款待得胜而归的将士,得知儿子战功卓绝,洪武帝内心很高兴,但面上依然保持着严父的模样,板着脸教训道:
“你能立功,是因手下那些勇敢善战的将士们。魏国公夸奖你,是为了鼓励你,切莫骄傲自大!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