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还有个事,云旗去崇文书院的事,恐怕现在不行了。杜凌君和时文进的事一出,朝廷现在对魏杜两家盘查的很紧,云旗虽然模样变了,身形和声音没变,先别露面了,被查出来,命都没有了。让他送如梦的灵柩回南吧,在岛上,陪陪云宁,也打理一下岛上的事。”
我点点头:“我明白,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什么官不官的,只要他能平安就好。”
他拍拍我的手,笑了笑。
回到半城山庄,周斯年就吩咐人把小侍女的尸体与如梦的尸体一起装殓,暂时停放在依云院,明天就让云旗护送回南,把依云院的人都搬出来另院居住,不举哀,不许哭。如梦是被皇上赐死的,允许她的尸体好好回南,已经是李朝宗给周斯年天大的面子了。
说到不许哭,周斯年特地吩咐:“让六儿去劝劝玉姑姑,就说现在不能哭,等今年冬天,我带她回太阳城,她喜欢哭多久,哭多大声都没有事。”
谁知到了下午,六儿脸色苍白的跑过来,哭着禀报说:“玉婆婆不见了,奴婢也没想到,她的腿脚不好,怎么还跑出去了呢?”
周斯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去找找吧,她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婆婆,能去哪里?”他的声音疲惫不堪,让人害怕。今年没有回南,整个冬天小心翼翼,总算是平安无事。先是玉玄机在前,后是如梦,这又是玉婆婆,玉家的人,一个个的排着队来煎熬他的心。他们到底是来护卫周斯年的,还是他的魔咒呢?
外面夕阳马上落下,从窗棂斜射过来,房里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我们相互搀扶着,一起坐在门前的庭院里,看着夕阳西下。太阳红通通的,像个被煮熟的螃蟹。周斯年突然凄凄然的苦笑起来:“咱们这个样子,像不像一对老夫妻?都病恹恹的,相互搀扶着,然后一起看日头落下去。”
我拉住他的手,“不,咱们还是壮年夫妻呢,病也只是暂时的,我们还有五个孩子,他们都很小,需要咱们……”
暮色苍茫,笼罩着半城山庄。灯笼点起来,还是昏黄昏黄的。
玉婆婆却没有找到。依云院门口的守卫,在李朝宗赐死如梦以后就撤掉了,所有的人都在忙着装殓如梦,谁也没有留意玉婆婆去了哪里。可所有的门卫都没有看到她出去,巡视的侍卫也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这时,看到尤宁独自走过来,我想问他晓雲去哪里了,但想起那条牙雕手链,看看身边的周斯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想,尤宁却心事重重的走了过来,对我和周斯年说:“城主,夫人,我觉得晓雲妹妹最近有些奇怪。”
我的心突突的跳,周斯年则来了精神,很感兴趣的看着尤宁:“哪里奇怪?”
“她经常自己和自己说话,我问她在说什么,她说在背书。”
我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阿晓本来就很用功嘛,尤宁你可要多学着点才是。”
周斯年却问:“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
尤宁摇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的忧郁状:“我听不清楚,我听着也不像是背书,倒像是念经。方才我去晓雲房里,她看起来更不好了,念叨着什么荷花池,还有婆婆杀人了……”
周斯年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嘴巴微微颤抖着:“叫周桐!派人打捞荷花池!”然后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走了。
我顾不得周斯年,拉住尤宁,一叠声的问:“晓雲呢?晓雲呢?”
尤宁被我们两人吓坏了,期期艾艾的说:“晓雲在她自己房里。”
我随着尤宁来到晓雲的房间时,她却不在房里。外面的人影却越来越多的随着自己上峰的口令,跑向荷花池。我也只好随着大队人流前往荷花池。
荷花池边打起灯笼,周斯年坐在岸边。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如刀刻一般,嘴唇在微微的颤抖。
更深露重,寒意渐渐上来,我吩咐清扬去给周斯年拿裘衣,询问的看着她的脸。她茫然的摇摇头。
这时,哆哆嗦嗦的,一个小身影凑了过来,是晓雲。她嘴唇也在哆嗦,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我急忙把她揽在怀里。
“别怕,爹爹和娘都在这里呢,”我安慰着她,“你看哥哥们都在里面找寻你看到的呢,你能说说看,荷花池里有什么?在哪个位置看到的?好让哥哥们快些找到,少受些冷。”
晓雲却浑身发抖的看着我,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蜷在我怀里。什么也不说。我只好不再问,抱紧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荷花池里,水显得很平静,水面没有一丝波纹,河岸上的树、房子,都在水里形成一个青色的剪影,水面不时的会晃动一下,冒上几个小气泡,然后立即恢复了平静,那是水中的水鬼。池里已没有荷花,荷叶变成了深的枯黄色,全部折断了一动不动地埋在水中。
夜色越来越深,冷风阵阵的袭来。清扬给我们两人都拿来裘衣,晓雲的眼睛已经半开半合,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我想让清扬抱她去睡觉,她却紧紧的抱着我,不肯松开。
荷花池里的水鬼已经换上第二波,一直搜寻到石拱桥附近时,终于有人冒出头来,喊道:“找到了!”
周斯年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随着他一起向前走,只有如云和绿竹站在我旁边。我抱着晓雲,她抖的更厉害了,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我只好继续坐在椅子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