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那一年回来的人就已经是你了对不对?”云袭深吸了一口气,似无法承受这般打击,往后退了一步,含着泪光的眼睛,是敢梨心底的一道伤。 看着云袭,敢梨点点头,豁出去了的道:“是,那一年死的是哥哥,哥哥为了护住我中了敌人的奸计,战至最后一刻才死。而我活了下的脸,以他的身份活了下来,因为我要担起敢家的责任,我要完成哥哥未能完成的遗愿!”
“那我呢,这些年来你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看我的,你对我的心,又有几分真假?”云袭眼角滑下一滴泪,想起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敢勒的挣扎,终是彻底明白了。为何进退两难,为何始终都不肯给她一个名分,敢梨是女儿身,如何能迎娶她,便是娶了,也是无法传宗接代的。何况冒名顶替这样大的事,依着敢梨的性子是宁可死也不会说出来的,又怎会告诉她真相,让她一起分担这事?
想起“敢梨”被运送回来的时候,无人可靠近棺木,皆因尸体腐烂,又因她以女子之身上战场,犯了国法,虽有熙帝宽容,但终究是不光彩的事。敢家只得低调处理丧事,草草的将“敢梨”葬了,而敢勒也在这期间闭门不出,似乎是伤心胞妹的死,但那个时候敢勒就已经是敢梨了。敢梨和敢勒是龙凤胎,容貌相似,性情却大不同,便是可以伪装,也总是伪装不了太久的,需要一个变化的理由。
而被胞妹之死刺激,便是一个最好的理由,敢勒也顺理成章的性情大变了,包括云袭在内的人,竟然无一人怀疑这种变化。因为在将门世家,性情大变的人不止敢勒一个,敢勒的父亲不也是在敢老将军身死的时候,才完成了蜕变,从一个略显妇人之仁的怯懦书生变为了战场上的杀神,多一个敢勒,其实并不稀奇。
而敢梨顶着敢勒的身份,担着敢勒的责任,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的守着秘密,个中煎熬,光是想想,就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无奈。云袭能理解敢梨的选择,能明白她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但云袭不能理解敢梨的心,这些年那若有似无的情。
所以,云袭要问个明白,她要弄清楚敢梨的心有几分真假,这些年的情是错了,还是对了。面对云袭的质问,敢梨却是一笑,道:“我待你的心是真还是假,你又怎会不知?若我对你无情,早就给你选个人家打发了你,又为何将你困在身边?一开始,我只是太寂寞,需要一个亲人的陪伴,但到了最后,我的心便只有你的影子了。可你是哥哥爱的人,我害死了哥哥,难道还要抢走他心爱的人吗?”
云袭嘴巴动了动,想起敢勒,心里也是一疼,因为她终究不及敢勒情深。
鸣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有从敢家敢将军是个女人的震惊中缓过劲来,又听到了这番对话,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打吗,打的话,好像有点欺负女人,不打吗,不打的话,粮草库被烧的仇又如何能解?就在鸣兵犹豫的时候,敢梨动了,几个灵活的翻越就到了云袭面前,看了她一眼,将她护在身后,道:“敢家后人从不畏战,便是要死,也要战至最后一刻,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无需多言了,双方再次厮杀,云袭被敢梨死死的护着,竟没人能伤她半根汗毛。但敢梨却不可避免的受伤了,而强撑一股劲出来的她,现在也到了强弩之末。
“刺啦——”敢梨的胸口中了一箭,无可奈何的后退了两步后,以刀作为支撑,半跪在地。云袭上前扶住敢梨,看了一眼那些杀意渐消的鸣兵,微微一笑,凑到敢梨耳边道:“你对我的心,我懂,但你可知我对你的心又是如何?我和阿勒是青梅竹马没错,阿勒待我也是情真意切,但我却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爱他。”
见敢梨侧过头,眼里满是不敢相信的望着她,云袭又是一笑,道:“嫁他不过是为遵从自小的心愿罢了,并非出于情,可我想嫁你,却是因为我爱你啊!那一年你带着阿勒的尸体回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那样的你,才是我最爱的英雄。我的爱,从头到尾都只给了你一个人,所以,你没有从阿勒手里抢我,因为我并不属于阿勒,我的爱,我的心,只属于你一个人,阿梨,这样你可明白?”
“云袭……”敢梨难掩惊喜的看着云袭,死之前能和她心意相通,真好。只是遗憾自己没能早一点拿出勇气,如果早就把话说开了,两人又怎会痛苦煎熬这么久?云袭抱住了敢梨,当着鸣兵的面吻住了敢梨的唇,道:“我愿和你一起死,今生我们错了,成就两个人的遗憾,来世一定要弥补,再续前缘,结为连理!”
敢梨点点头,眼神逐渐变得黯淡,胸口那一箭定了她的死局,而她却死而无憾。这一生,她自问对得起国,对得起家,却对不起云袭,来世,她愿背负万千骂名也不负了一心待她的云袭。云袭抱紧了敢梨,再也听不到她的心跳声后,抬起了头,兵帽早已在刚才的厮杀中掉落,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凄美而动人。
这时,鸣兵队伍中走出了一个人,对云袭说道:“你可投降,我们会把这位将军的尸身送回熙国,她忠义两全,当为英雄,而我鸣国敬服英雄,必不辱之!”
云袭摇摇头,道:“敢家的人从来没有投降一说,我是她妻子,也是敢家人!”
话落,云袭举起小弩,在鸣兵反应过来之前,一箭射中了自己的心口。微微一笑,云袭倒在了敢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