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青春校园>宫阙九重>第68章 花辞树

殿外雨潺潺,外头的雨声衬得殿内越发寂静。

忽然,我听得身后有窸窣轻响。我屏着呼吸,浑身上下像是一张紧绷着的弦,身上撕裂的疼痛一阵一阵袭来,像是火烧一般。

刘崇明忽然翻身过来。他指尖触碰到我后背的那一刻,昨夜痛苦而绝望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朝我涌来,我不由浑身一颤。

“别怕……”他从背后缓缓将我搂入怀中,下颌抵着我的颈窝,嗓音沙哑:“雪阳,朕今后一定好好待你……”

我背对着他,望着帷幔上的褶皱出神,置若罔闻。

他话说一半忽然打住,“你身子怎么这么凉?”说着,他拢了拢我鬓角被冷汗沾湿的发丝,又搂紧了我几分。

他那句话戳中了我的痛处,我顿时只觉得心中泛酸。如今这般不堪究竟是拜谁所赐,难道他还不明白?为何还要装模作样问我怎么了?

先将你折磨得遍体鳞伤,然后尽兴之后,再怜悯似地回过头来给你在伤口上洒些药,让你既畏他惧他,还得对他感恩戴德。这难道不是他惯用的手段么?

“别碰我!”我对他厌恶至极,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欲从他怀中挣开。可他仍僵僵地抱着,不肯撒手。他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雪阳,朕……对不住你,是朕错了。再给朕一个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么?”他“朕”字过后,停顿了许久,才极其生涩地将“对不住”这几个字说出口。他是那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惯了的人,考虑事情从来只顾自己,何曾会顾及别人的死活?又怎么会觉得自己对不住谁呢?

“重新来过?”我转过头去,空空地望着他的眼睛,正色道:“从哪来过?是从你将我押入慎庭灌我鸩酒开始?还是从你杀我父亲灭我宗族开始?难不成你觉得现在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就只能不计前嫌、任你糟践了么?”

他方才欣喜的眸子倏地暗沉了下去,脸色惨白,连忙摇头,“你怎么会这样想,朕是真心……。”他望着我,眼中尽是疲惫,事已至此,有些话他终究也说不出口了。

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一字一顿,“刘崇明,你听着,我恨你,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我深吸了一口气,“你走。”

他怔了怔,咳嗽了一声,平静地起身。殿外的宫人闻声赶来,替他更衣正冠。

“你好好歇息。”说罢,他弯下腰替我掖了掖被角,我偏过头去,不去看他,“你还不走?”。

他默不作声,却仍迟迟未走。

“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我颤抖着身子,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好……”他紧皱着眉,疲乏地应了一声。

我望着他转身离去,他的脊背还是一如既往挺得笔直,只是那身玄色掐丝云龙常服之下,双肩颓唐地塌着。

我闭着双眼,头脑中一片空白,可眼泪止不住的决堤。哭着哭着,倦意袭来。

我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夜色已深,是桃枝轻轻将我唤醒的,“娘娘,娘娘。”

我最初以为刘崇明又回来了,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桃枝见惊扰到我了,连忙跪下请罪。我偏头望去,小喜也在。这不关她们的事,我让她们起身。

“娘娘实在乏困,也还是得先更了衣,进些食后再接着睡,您若再这样下去,寒气怕是要侵着您玉体了。”桃枝试探着道。

我颔了颔首。

桃枝和小喜小心将我扶起身,我从上到下连肉到骨头,没有一处是不酸痛的。锦被顺着我的肌肤滑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小喜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脸刷地一下通红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望去,目光停在我上身的肌肤上,那一大片青紫色淤青触目惊心。

昨夜的耻辱又漫了回来,我只觉得胸闷着闷着,气息十分不畅。

桃枝是刘崇明跟前的女官,从前在清霜殿中照料过我。小喜岁数小,而她不然,已在宫中待了多年,年纪约莫有四十来岁,和我娘亲一样的年岁。她瞧上一眼便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说,那夜从秋雁山回宫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都见着了,宫里头都是人精,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头不明白。

我一想到这些,越发觉得胸口发酸。

她许是见我有些难受,斟酌着措辞,安抚道:“皇上年轻气盛,您难免要多忍耐些。”她虽是这样说着,眼角扫了一眼我身上的痕印,不由有些怜悯地轻叹了一声。

我原本还能强忍着的,可这一声忽然而来带着怜悯与疼惜的叹气,却让我最后一丝坚强轰然崩塌,我以为没有人会心疼我了。我再也忍不住,我一把环住桃枝的背,把头搭在她肩膀上,放声痛哭起来。

所有的恐慌、痛苦、羞辱、委屈就如一场迅猛的洪水,在我心里肆意地泛滥着,最终从我的眼中夺眶而出。

看着桃枝,我想起了我的娘亲。

小时候有一次,我跟着堂兄混出侯府玩被我爹抓了个正着,之前他已抓过我好几回,早已告诫过我下不为例。可我淘气,没过三天,我又被他抓住了。爹爹素来舍不得打我,可那回他气坏了,二话不说把我拎到书房,用藤条狠狠地将我抽了一顿。

我记得那次我挨完打,我缩在娘亲怀中哭了好几个时辰。娘亲一边低声安慰我,一边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所有的恐慌与不安仿佛就此隔在娘亲的臂弯之外。

我如今闭上眼,仿佛还能嗅到娘亲身上那股令人心安的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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