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药都凉了,您就喝一口吧。”
铜制熏炉的馨香淡淡,却是掩不住屋中的药香清苦,炭盆烧得温暖,却也使得屋中的药味盘旋不去,吊着藕荷色鲛绡帐的拔步床边,浅夏端着药碗站着,眉头皱得简直能打结,这药已经来来回回热了两遍了,再热下去,这药还有什么用呢?
覃晴病怏怏地靠在床上,小巧的下颌尖尖,恹恹道:“我不想喝,端出去。”
“姑娘,”浅夏真是想跪下了,“您早晨的药也没有喝,这一碗是大夫开的补气的药,你可一定要喝啊!”
鼻尖汤药清苦涩然的味道萦绕,覃晴不由得皱了眉,不耐地斥道:“调理,补气,补血,一天到晚得吃多少药,你们把我当药罐子吗!”
“姑娘……”治风寒的药早就断了,可人却一直缠绵病榻下不了床,精神气也时好时坏,一直往虚弱了去,竟是仿佛那油尽灯枯之势……
覃晴冷声呵斥:“端出去……咳咳咳……”话道最后,又是一连串止不住的咳嗽。
“好好好……”浅夏连忙松了口安抚生怕再引的覃晴咳嗽,“奴婢再去将药热热,姑娘您待会儿再喝,浅春去厨房取饭了,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叫她一同取来。”
“咳咳……”覃晴掩住了唇,整个身子都咳得缩了起来,“我不想吃……”
“那……那奴婢叫浅春拿些清口开胃的小菜来。”
人是铁,饭是钢,闹着不吃药缓缓再吃就是,可是饭却是不能省的,浅夏选择性地听不见覃晴的话,生怕覃晴又斥责,端着药匆忙出了屋去。
大约是病情始终反复的原因,屋里的主子自从这回病了,可是突然变得难伺候得紧。
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了,一片清净,覃晴缩着身子靠在背后的那床锦被上,小声地喘着气,整个身子都提不起一点力气。
病去如抽丝,她已是连着病了七日,七日里头的汤药不断,她早就喝的怕了,叫那药味儿搅和了肠胃,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勉强吃几口,也是味同嚼蜡,就好像……
就好像要一病不起了似的……
覃晴抬起头来,看向床边吊着的那盏纸灯笼,暗中紧紧咬唇。
门边传来帘子落下的悉索声音,还有碗盘相撞的轻微瓷器碰撞声,是浅春送饭进来了。
覃晴的心中一阵烦躁,身子往下一缩,拿被子就捂了脑袋,露出了一点缝隙好出声,道:“出去,我不想吃。”
碗盘碰撞的声音在床边的小几上顿下,覃晴蒙在被子里头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多理会,可不过安静了一会儿,便觉着被子上传来了拉扯的力道。
真是愈发大胆了!
覃晴冷斥道:“出去!我要睡了,别再进来。”
闻言,被子上的力道一松,覃晴听着,只当是人要出去了,等了一会儿,却是没听着人出去的声音,正要发火,却听:
“经年未见,阿晴真要本王出去?”
低沉清越的嗓音中多了一抹粗粝冷峭,却依旧与心中魂牵梦萦的嗓音所契合,覃晴攥着被子的手一僵,继而浑身一怔。
微微的凉气沁身,怔然的眼前忽然重见光明,锦被叫一股大力掀开,覃晴一动不动地睁眼看着眼前的身影,恍然如梦。
床边,玄色衣衫的青年笑容浅淡柔和,伸手将缩下床的覃晴半抱而起靠在床头的锦被之上,扯了被子小心地掩住胸口。
“瞧你病弱地上期接不了下气的模样,再捂在被子里头可是想出事?”
覃晴的身子仿若木偶,任言朔随意摆弄着,只是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在言朔的脸上,喃喃问道:“怎么……是你……”
言朔的眸光在覃晴的面容上一点一点划过,仿佛要将她重新印刻如眼中,与最初记忆中的那个姑娘重叠融合,“本王听说有个人日日药不肯吃,饭也不肯好好用,生生将自己折腾地憔悴不堪,是以本王便来瞧上一瞧,果然是成了个病美人。”
眼角眉梢,一语一调,莫不是记忆中最熟悉最惦念的样子,几时午夜梦回便如虚影消散,如今终是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眼前。
覃晴的眸光轻轻颤抖,“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回京的时候便得从言沂那里得到消息,说是言朔的事物繁忙,要等着大军换防之时一同回来,边关遥远,又是大军同行,起码也得个把月,若中途遇着境内什么山洪涝灾,便有可能临时叫皇帝调去救灾,这般年关前都回不来了。
她也就是听了这个,心中愈发郁结。
言朔的唇角浅浅勾起,伸出手指轻轻刮过覃晴的鼻尖,“因为本王要回来娶你为妻呀。”
“当年本王临走之时许下的承诺,如今到了该践行的时候了。”
从含苞欲放青涩稚嫩,再到如今花蕊初放欲绽还羞,到了该回到花儿身旁的时候,撷取娇花,让她在自己的掌心下完全盛开。
言朔伸手拉过床边的小几,盛了一碗粥出来,舀了一勺递到覃晴的唇边,“本王不过晚回来了几日,你便成了这副模样,可不准再耍小性子,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不过晚回来几日?
她日日的相思担忧,便这般轻巧地叫他一笔带过?不提缘由,不问她安好,嬉皮笑脸哄逗她两句就这样揭过,他当她是什么!
“走开!”覃晴撇开头,一把推在言朔喂饭的手上,“王爷不是说平安勿念吗?臣女的确是不该念着王爷!臣女耍不耍小性子又与王爷有什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