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我见着了翊王妃。那孩子月份大了,瞧着身子虽沉重,行动倒是还轻快。我瞅着啊,这一胎,定能给娘娘再添个小孙儿。”
襄仪大长公主坐在凤仪宫里,笑吟吟地与薛皇后说话。已经很有些年纪,保养却是不错,尤其有一头不见半根花白的头发。上了年纪,便多喜欢孩子,见皇后身边的小郡主萧福儿梳着包包头,粉妆玉琢的,十分欢喜,便招了招手。她慈眉善目的,又带着笑,萧福儿歪头看了她片刻,摇摇晃晃走了过去,扑进了大长公主的怀里。
大长公主哎呦一声,将个肉乎乎的小郡主抱住,心里软成了一汪水儿似的,在小丫头嫩生生的脸蛋上香了香,抬头对皇后笑道,“到底是娘娘有福气。听说,太子妃那边儿,也有了喜信儿?”
提起这个,薛皇后脸上也忍不住笑得开怀,“可不是,这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年都像是约好了似的。福儿她母妃,这一胎怀的辛苦,我叫她且不必进宫来,大热天的何必折腾?这才有了些日子不见,太子妃那边儿又传出了喜信,才三个月,倒是能躲过这最热的时候。”
太子妃膝下只有一子,如今又有身孕,薛皇后很是欣慰。
“我听说,有位侧妃也就要临产了?”襄仪大长公主历经三朝,最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见薛皇后统没有提起过一句那一位东宫里正受宠的侧妃,心下便知道是不在意的。
薛皇后知道这位姑婆不会无端提起这个,便笑了笑,“是快到了产期,比福儿母妃还要早些的。”
“能为太子殿下诞下子嗣,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襄仪大长公主便叹道,“她家里人,也是多少的欢喜。”
薛皇后眉尖动了动,心下便有了计较。那位侧妃出身寻常,一家子的读书人,父亲是国子监司业。按说以她出身,本也够不上做太子侧妃的,不过入了太子的眼,从进了东宫便很是得宠。大长公主如此说,莫非是她家里人借着这份恩宠,借着太子之名,在外边生事?
见大长公主只点到为止,薛皇后便也不追问,只记在心里,依旧与襄仪大长公主叙话家常。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二公主身上。
襄仪大长公主试探着问道:“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
薛皇后叹气。
皇帝能如何呢?明知道二公主这事儿做的叫人膈应,然而,谁叫是自己的女儿呢?
且不论二驸马亦打了公主这一条,每日里着人去诊治驸马,好歹是先将人救了回来,保住一命。往后的事儿,皇帝简直要烦死了!
“丽贵人求到了皇上面前,狠狠地哭了一场。”
如今丽贵人也不端着宠冠后宫第一人的架势了,为个二公主,一路从瑶华宫里哭着就到了凤仪宫,叫多少人看了笑话呢。
襄仪大长公主便知道,这是皇帝又想打个马虎眼,将事情糊弄过去了。斟酌了一下言辞,与薛皇后道:“娘娘别怪我倚老卖老,有句话不能不说。”
薛皇后忙道:“姑母哪里话呢,有话,您直说便是。”
叫宫人领了萧福儿去后殿里玩耍,薛皇后便看着大长公主。
“二公主从前看着,虽是骄纵些,总还有些分寸的。”襄仪大长公主违心说了一句,便话头一转,“只这成亲后,怎么倒越发……倒叫我不好形容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都干了些什么哪?我想着,是不是,两个孩子这八字犯冲呢?”
一般人家结亲,总要合合八字的,得几句吉利话自是欢喜。但皇帝女儿出嫁,谁又会去合八字呢?公主呢,金枝玉叶,自然是福泽深厚的。
“我这也是一说,娘娘听听便是了。”大长公主叹道,“做长辈的,没有一个不望孩子好的。可娘娘您瞧,成婚后,二驸马成了什么样子?从前还是个上进孩子,除了伤便是伤……我那不成器的重孙与我说,如今出去,说话做事竟是没有一点儿从前的灵气了。再瞧瞧咱们家的孩子,外头传得也很不像。且……”
压低了声音,与薛皇后说道,“说出来娘娘可能不信,原先不吭不响的汝阳侯府里头,现下也乱的很。听说昨儿,汝阳侯亲手将个最宠爱的妾室打了个小产……这,嗐,娘娘,不如禀了皇上,合一合俩孩子的八字?若真是不合适,趁着如今年轻,也还有个说法。”
薛皇后惊呆了。
有句话说,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襄仪大长公主不愧是历经三朝圣宠不衰的一位公主了,皇帝正为了不省心的闺女姻缘左右为难呢。和离吧,恐人流言——便是公主,名声也是有碍不是?不和离,打打闹闹的倒是不怕,皇帝怕的弄出一个亲手弑夫的公主来,往后公主郡主的宗室女哪里还有人敢娶呢?
推到这八字上去,真是个太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