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东西后,令彤和罗娴出了天衣阙的侧门,玄武大街也是空空荡荡,寒冷的冬夜里,树枝都光秃秃的,即便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段,行人也少的可怜。
罗娴转身向她施了个礼道:“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若真被罚三个月的俸饷,家里定然撑不下去的”
令彤摆摆手道:“算了,我也差点害得你被解雇,再说,我还跟你学会了卷珠边呢……”
罗娴道:“以后你跟着菊楠师傅,还有什么学不到的呢?照理我得了你的相助,不该这样说,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不干自己是事还是少管,这天衣阙里好心人并不那样多的……别的不讲,就你那华服轩里……”她讲到这便停住了。
“总之,你要多加小心……”说完,便走了。
令彤并不多想,一人沿着街边行走,刚只走了几步,却见前面街角处有一个黑黑的人影朝这边走来,吓得她汗毛直竖。
正欲掉头逃跑,那人影却叫道:“令彤小姐!是我啊,虎耳!”
令彤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按下突突跳的心。
“虎耳?你这么晚还来接我吗?”令彤心生感动。
“嗯,我这已经是第二次来了!第一次碰到小堇,她说你今儿至少要晚两个时辰出来,我便回去了,谁知吴妈,我娘她心神不宁的,我吃了晚饭便又出来了,她怕你饿着,还让我带了两个饼呢!”
令彤接过饼,看着眼光坦直的虎耳幽幽道:“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主子,你真不用这样辛苦的”
说完同他一起向前走去。
虎耳抓抓耳朵道:“我以前总是一个人,虽然清闲自在,但也孤单。如今我认了吴妈妈,便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家了,吴妈妈在意小姐,我便也在意小姐……”
令彤把饼拿起,一边啃一边走,心里想着,我郭令彤究竟何德何能,能有吴妈这样的忠仆?大概上苍也眷顾吴妈,才恩赐了这个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虎耳给她!
天衣阙里,掌柜白珵美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件绸衣上的刺绣。
叹口气道:“这么多年了,果然每每进益!连个残片都这般精美,我是远远不如的了。”
旁边的菊楠道:“掌柜的不必叹气,她只做刺绣,同我们成衣铺全然不能相较的……”
“我知道,你们刻意不让我看到她的东西,也是为了宽我的心……”
“可她就是存在,而且就隔着三条巷子,还开了铺子!今儿若不是那丫头冒冒失失买了这个回来,我还不知道她的东西竟这么好!”
“那个令彤丫头眼力也不错,一眼便挑中她绣的东西来。”旁边安师傅轻轻插了一句。
“这就叫是缘躲不开啊,虽然这缘也有孽缘和良缘之分的”白珵美怔怔看着那竹林里的鹦鹉,眼里竟闪闪的有泪光了。
“记得我跟她学绣的第一个活物,便是鹦鹉……”听了这话,三人陷入长长的沉静之中。
忽然吹来一阵风,那绸衣滑悠悠的似要落地,白珵美忙接住它。
“安,刚才你说那丫头叫什么?”
“她姓郭,叫令彤!”
“郭?”白珵美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看她的聪慧和气度,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恐是有些身份的,空了去打听一下,看看为何沦落到出门做针线的地步了?”
“是,掌柜的”
“不早了,你们也都去休息吧!”
菊楠和小安都是住在铺子里的,连桃和布衣司的尺头徐婆都住自己家里,是以虽然都是尺头,这两人同东家的情分是不一样的。她姐弟二人见掌柜的动了情肠,也不便打扰,就由她一人静静的想想也好。
第二日,令彤来到绢绸堂,只见罗娴已然坐在桌旁,两人笑着互相一福,却见连桃尺头板着脸走过来,将几片裁好的料子往桌上一丢道:“一个新来的,没想到还挺有能耐,能请的动掌柜的叫我来打样裁剪!罗娴,你赶紧缝吧,你这两日的活还都堆在那呢!可没人给你弄!”
然后转向令彤,眼里带着些不屑“你不是华服轩的吗?赶紧去吧,你师傅正等你呢!第一天来了就闯祸,也不知道哪只眼睛看上的?”
令彤也不介意,依旧朝她福了福。“谢谢尺头”
来到华服轩,见一屋子约十七、八个裁缝都站着,小堇站在最后,看见令彤进来,坐在椅子上的菊楠面无表情道:“如此便齐了,紫屏,你过来”
只见一个约二十来岁的妇人走出来,颧骨高高,脸色白净,嘴唇薄薄的。
“令彤,这是你大师姐紫屏,我不在时,这里便是她说了算!这头两个月里,便是她来教你。教的好不好学的好不好也不用嘴说,只做件衣裳出来便知道了,这次新来的一共十人,选好的三人,优秀的两人,特优的一人,其余四人淘汰!”
她站起身,看着令彤的眼睛道:“你若想留下来,就做好吃苦的准备吧!这门手艺,不是靠点小聪明就能做好的!”令彤听了,连连点头。
紫屏将令彤带到一张长桌边,对面正是小堇,然后拿过来几十片料子给令彤,“这些都要滚好边,要根据面料的质地和颜色选合适的布料滚,冬天的衣裳滚边要软,不能选太滑爽的,不然凉脖子,夏天的衣裳不能太硬,不能太重,要选质地密而薄的料子,不然衣裳做出来不得样!至于颜色,那就要看个人的眼力了,同样一件衣裳,滚边的颜色好,就显得雅致,若不好,就像那乡下的村姑,这京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