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画面,紫屏的头都要炸了,心都要滴出血来!
此刻西边天空的残阳如血,在紫屏眼里都是火红火红赤裸裸的愚弄与嘲笑,后来掌柜的又说了什么,大家伙儿怎么祝贺的令彤,她再听不见,也看不见,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羞恨!
当晚,白珵美携着令彤的手,和新接柜的叶家娘子一同来到沉思苑。
躺在床上的朝雨面色素白。
“尺头和接柜都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还不给我点清静,又来做什么?”
“说句不像话的话,您离彻底清静的日子也不太远了,还不让我们来凑凑热闹嘛?”话说的不好听,令彤心里也有些介意,但白珵美说话坦率,也是实情。
“令彤一个小孩子竟然做了尺头,你也不用心疼她,让她多历练历练吧!”
“那是肯定的,她得了您的真传,若放她走,我这天衣阙的招牌可不要倒了?”
“天衣阙哪里会倒,你是怕别家请令彤去!罢了,白掌柜待我不薄,她也是个讲忠义的孩子,便替我还着点吧,况且她也不会长久做这个……”
“嗯?”令彤和白珵美同时出声。
“别奇怪了,将来还是要用焦氏的,紫屏,终究心胸太窄,手艺再好也难当大任”
“去吧……”
几人在薄薄的夜色中走出来。
令彤辞别了白珵美和叶家娘子,一个人吹着微醺的夏日之风向郭府走去。
行走在离宁泰街只有几丈远处,一座小拱桥映着好大一轮明月非常入画的出现在眼前。桥上一个白衫子的人缓缓走下桥头,向着自己走来,犹若幻境。
恍惚间让她想起了离家已半载的令州,他便最爱一袭白衫了,不由得愣了多看了两眼,那人渐渐走近,身材远比令州强壮,令彤忽觉得眼目渐明,汗毛微立,来人的面貌越来越清楚,怎么会是他?
斯宸不在宫里待着,居然一人穿常服在城中闲逛?不是才毒死了一个太子?难道他不算千金万贵的皇子吗?
令彤朝他身后看了一圈,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好大的胆子!
“这么多年,宸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来转转”他很舒服的样子。
“殿下即便带着虎耳,也可以这样悠闲的转转啊?”令彤站立不安,不但是因为他身着月白锦袍本就显眼,更是因为他的光芒已夺了月华,无处可藏,令彤有一种拿着别人家稀世珍宝的感觉,既怕弄丢弄坏了,又怕引人侧目。
“怎么我碍着你了?这马路挺宽的啊,你本来可以假装没看见我,可你偏要定定的站在这等我,我一高兴便过来了,谁知你又是想快点打发我似的……”
“呃,殿下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没想到而已……”怎么假装没看见啊,那么亮眼,真是的!
“你在天衣阙里,可曾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随口一句,两人就变成并肩而行了,令彤忧心道:“我那授业师傅病的很重,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你是说朝雨太师吧?”
令彤点头。
“我听说她是个奇人,身上有多少奇绝的本事,她有教给你做胭脂吗?”
令彤有点晕,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教过,殿下如何得知?”
“小姐忘了?宫里还有个差不多年纪的苏贵太妃在呢,是她说的”令彤在脑子飞快算着辈分,小太奶奶是爷爷的小姑姑,苏贵太妃是爷爷的小姨母,嗯,碰得上,碰得上!
可是,听这意思,难道苏贵太妃知道朝雨的身份?
“太妃怎会知道?”
斯宸扭过头看令彤一眼,难得他洞悉一切的眼神里还放得下坦荡和柔和。
“上了年纪的人,总有些过往之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她二人向来有些交情,宸听说,太妃的衣裳只要太师做,这几年太师不亲手做衣裳了,她便来来回回穿那几件旧的,弄得父皇总是疑惑,是不是她宫里的用度不够,问了才知道,她就爱那旧的……”
“说来也奇怪,即便是半旧的衣裳,穿着就那么好看!母后也有几件太师做的衣裳,得知她不再接活,也常常叫可惜,说再没有让人称心的东西了!”
“如今你是她的弟子,想必技艺也是上乘的”
令彤急的直摇头“快别这么说,我才学了几天,哪里用得上上乘二字,羞也羞死了!”
这一刻的令彤,回到了儿时那种憨纯可爱之态,斯宸只含笑看着,不说话,背后映衬着那幅巨大的冰轮,把两人投进同一个月影之中。
斯宸送她到院门口,挥挥手旋然转身,看着他高大健壮的背影,令彤第一次感到男女的背影如此不同!
一转身就吓了一跳!燕子捂嘴瞪眼傻傻站在面前。
“那个,刚刚那个,是不是三殿下?!”她那激动的样子像捡着了元宝一样。
“是又怎样?夜里这么黑,你也看得见?”令彤自顾自朝里走去。
“别人看不见,殿下看得见!殿下比那月亮还亮!常服也穿的这么好看!真是的,哎,小姐,不如你给他做身衣裳,嗯,宝蓝色缎子,啧啧,肯定好看的不得了!”
令彤压根不想搭腔,正要推门进去,身后传来像老鸹一般又响又干涩的一串笑声来,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令彤回来了?”
令彤只得转身福了福。“二伯”
“哎呀,回来的可真晚啊,二伯都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了”
“二伯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