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伽罗进了花轿里,果然见姐姐茱儿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却正在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姐姐,你哭了?”小伽罗问道,但茱儿却努力地摇着头,摆着手,把头扭过去,不想让小伽罗看到。
迎亲的队伍开拔,花轿被抬了起来,乐声响起。平日里若见到迎亲的队伍,小伽罗必然会是欢欣鼓舞的,觉得乐声喜庆又好听,会拉着高颍一起去闹新娘子。
可是,如今她陪着姐姐一起在花轿里面,却觉得这乐声异常聒噪。
心情烦躁的小伽罗,捂着耳朵,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不要再吹了,不要再吹了!”
然而,她稚嫩的声音被聒噪的乐声湮没了,哪里有人听得到她的呐喊,乐声反而吹奏得更加起劲了,像是在跟她作对似的。
小伽罗打开花轿的帘子,看到大街小巷聚拢而来的长安居民,对着花轿指指点点。和这几日来,她陪同高宾叔父采办彩礼之时,长安居民的态度是一般无二的,不用揣测,他们肯定是在说父亲独孤信和奸臣宇文泰狼狈为奸。
婚礼不该是这个样子,小伽罗暗自在想,别人家的婚礼,凡是经过之处,必然是街坊四邻都出来闹腾啊、祝福满天飞的。
母亲曾经说过,得不到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小伽罗似乎隐约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姐姐嫁给仇家的儿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怎么能会幸福呢?
忽而,迎亲的队伍停下来了,乐声戛然而止。
只听开道的家丁喊了一句:“老头子,大冢宰家里的迎亲队伍你都敢拦?活腻歪了?”
“求求你,让我跟独孤大小姐见上一面吧!”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话颤抖着。
宇文毓的声音:“放肆,不得对老者无礼!老人家,你为何要见茱儿……不,为何要见我家夫人?”
宇文毓改口“我家夫人”让小伽罗听得很不自在。
那老者又道:“茱儿小姐曾经对老朽有救命之恩,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老朽一点敬意想呈给茱儿小姐!”
救命恩人?小伽罗看了一眼姐姐茱儿,看得出姐姐也是满面困惑,她应该也不明白哪里“冒出”一个被她救过的人来了。
“原来是这样!”宇文毓欣然答应了:“后面花轿里坐的,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且去看看吧!”
“多谢公子!”那老者感谢道。
老者出现在了花轿之前,颤颤巍巍地:“老朽恳请求见独孤大小姐!”
小伽罗替姐姐打开帘子,见到那老者,不禁眼前一亮,高兴得跳下了花轿:“姐姐,姐姐,你看是谁来了!”
茱儿也望过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那个卖水果的老伯!还记得那一日,初入长安的柔然长公主郁久闾,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欺负了老伯,是茱儿和小伽罗替老伯打抱不平,魏文帝又出手相救,才让老伯逃过一劫。
那老伯拿起一篮筐准备好的时鲜水果,送到小伽罗的面前:“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小姐笑纳!”
茱儿冲小伽罗点头,便收下了水果,却见那水果水灵得如同莹玉雕琢一般,能捏出甘美的果汁,诱人得很,小伽罗咽了咽口水,将果篮放进了花轿里面。
“多谢老伯惦记,茱儿在此感激不尽!”茱儿向老伯道谢之后,示意小伽罗回到轿子里,准备出发。
“且慢!”那老伯又拦住了,“老朽还有一事!”
“何事?老伯请说!”茱儿问。
那老伯不说话,只是转头朝着身后的上方瞥了一眼。
小伽罗顺着老伯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却见那茶楼之上,有一个身着富商衣服的公子,身后跟着个管家模样的人,凭着栏杆,正向这边看过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元宝炬!本来宇文毓的迎亲队伍就已经很早了,却没想到的是,魏文帝更是早早地躲过了宇文泰的监视,乔装从宫中溜出来,在这里等候了很久。
“那不是……”小伽罗自然是认得出魏文帝的,正要叫出口,意识到不合时宜,便自己把小嘴巴捂住。
当茱儿看到魏文帝之时,又想起了当初他们第一次邂逅的场景,更是感怀不尽,便把茱儿拉上了花轿,对宇文毓喊道:“我们走吧!”
“姐姐,陛下在楼上一定是等了许久,你为何不让他多看一眼?”小伽罗有些怜悯同情。
宇文毓也是瞥见了茶楼之上的魏文帝,却只装作没有看到,深深地对着花轿鞠躬,回应了茱儿:“遵命,夫人!”
宇文毓这般谦恭礼让,是做给魏文帝看的,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魏文帝,只要有他宇文毓在,茱儿小姐在大冢宰府上,一定是不会受委屈的!
花轿里的小伽罗,一直打开窗帘,看着越来越远的魏文帝。开始的时候,魏文帝恨不得冲下楼,骑上马来追茱儿,却被随从打扮的太监给拦住了,魏文帝只好望洋兴叹。
“不要再看了,把帘子拉下来!”茱儿对小伽罗道。
有情人竟然不能在一起,这乱世的悲哀!茱儿是贵族子女,而魏文帝更是九五之尊,都做不了自己婚姻的主。若是在盛世之时,陛下的一道圣旨召令便是一言九鼎,怎可能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挽留不住?
这般的乱世之下,为了保全性命,为了江山永固,茱儿也有茱儿的苦楚,陛下也有陛下的无奈。茱儿和魏文帝即便是从此有缘无分,两地相隔,心系彼此之时,也能互相谅解彼此的难堪。
大冢宰府门前,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