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又等了半盏茶的工夫,宇文护府兵的叫嚣声已经近在耳畔。
高颍已经准备好了车架:“老爷,敌人快来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伽罗把独孤陀搀扶到了车架上:“陀儿,坐在车上,不要乱动,乖乖的。”
独孤信却见几个儿子还不来,跟公司心中气愤,想他独孤信一世英名,儿子却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便传令下去:“启程,若再有贪恋钱财不愿意上车的,统统扔下,生死有命。”
伽罗的那些嫂嫂们听闻院子里车马要走动了,便也慌里慌张,金银首饰也不要了,绫罗绸缎也顾不得了,慌里慌张地便一路奔跑而来,爬上了车子。
“夫君和四姐怎么还没来?”伽罗默默地念叨,“若是我们现在走了,他们可怎么办呢?”
独孤信把虎符交到伽罗手中:“伽罗,你带着哥哥嫂子们先离开,一路朝着北门而去。”
“不行,我要跟父亲一起走。”伽罗更也是舍不得丢下父亲。
“你放心,我在这里等候坚儿和沙华,若是他们来了,我便立即到北城门与你们会合。”独孤信拍了拍伽罗的手:“虎符一定要拿好,若是等不到我们,追兵追到了,你们便先开了城门离去。”
伽罗还是有些犹豫不舍,却见那几个嫂子叽叽喳喳:“伽罗,你还在想什么呢?抓紧时间逃命要紧!”
高颍恨不得便将这几个不通人情的少夫人扔下不管,方才为了金银财宝就可以耽搁时间,如今却不顾亲人的生死。
独孤陀也拉着伽罗的衣襟:“姐姐,我怕。”
伽罗只好允诺:“好吧,父亲答应我,一定要快些与我们会合才是。”
独孤信又吩咐:“除了北城门之后,先把你娘亲接过来,一起投奔赵大将军的军营去。”
伽罗含着泪水,点点头。
独孤信又对赵贵道:“赵大将军,我的妻儿老小全都拜托与你,请一定要保全他们。”
赵贵已经被独孤信的忠义所感动,推托:“大司马,你是因为我而受了牵连,我却要独自贪生逃命,实在是羞愧难当。我不独活,要与大司马同患难、共生死。”
独孤信又道:“我这是在等我的四女儿,你留下来与我一起做什么?我都把我的妻儿拜托与将军了,将军为何好要推辞?”
赵贵转身吩咐身后的裨将:“你等护送公子和小姐们离开,不得有半点闪失,我且留下陪伴大司马。”
那些裨将担忧:“城外的十万弟兄们都在等着将军回去主持大局呢。”
“这是军令,如若违背军法处置!”赵贵严肃地命令,裨将们也只好遵从。
伽罗和兄弟们便在裨将们的护送之下,匆匆离开了独孤府。伽罗回头对父亲道:“一定要快点来,我们等着父亲。”
府门前匾额上的“独孤府”三字映入伽罗的眼帘,伽罗想不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这个她生活了14年的府邸,也是最后一眼看父亲那俊美又慈爱的面容。
高颍驾着马车,裨将们在左右护送着,丫鬟们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紧随其后。除了这些贴身的丫鬟,独孤信把其余的下人都遣散了。若是他日独孤氏重回府邸,这些下人依旧可以回到府中;若是从今再也回不来了,下人便各自寻找生计去吧。
这一路奔袭,却也没怎么遇到宇文护的府兵,伽罗一直坐在车后面,掀开帘子,焦急地等待着杨坚和父亲的车马能追赶上来,眼看着熟悉的北城门就在眼前,巍峨而又雄伟,却依旧等不到独孤信和杨坚的身影。
伽罗握紧了手里的虎符,默默祈祷:“但愿佛主保佑我的父亲和夫君能平安逃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而那几个嫂嫂却聒噪地让人烦躁不堪:“快点开城门啊,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或者又有的在说:“莫非还要等到那些追兵到眼前了,才想起来开城门吗?”
便难以让伽罗静下心来,高颍是在难以看下去,便怒了:“几位公子,若是连自己的夫人都管不了,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只顾自己的生死,全然不顾老爷的死活,公子们还是老爷亲生的吗?”
高颍的这话不说则已,说出来却适得其反。这些羞愧的公子哥们刚说两句话阻止媳妇们的争吵,却不想,反倒被教训了一顿,更是一番吵闹不休。
气急之下的高颍将伽罗请下了马车:“伽罗,再不消停,就让他们自己逃命去吧,不要管他们了。”
伽罗下了马车,嫂嫂们眼见着拿着虎符的伽罗要丢下他们,才有些安分了。
人马的呐喊声,以及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伽罗的内心更是焦灼万分,难不成父亲和夫君已经落到了敌人的手中了?
“咴咴——”赤练马的嘶鸣声划破了夜色,伽罗欣喜:“来了,他们来了。”
待到那一队人马近到眼前之时,伽罗才看得清,正是夫君,带着吕苦桃,以及沙华和李昞夫妇快马而来,丫鬟雨儿也跟在后面。
“父亲呢?”伽罗没有看到独孤信,有些困惑。
杨坚看着李昞,李昞看着沙华,几人都不说话。
“你们怎么了,父亲在哪里?说话呀!”伽罗预感到了不好:“夫君,你告诉我,父亲怎么没来。”
杨坚这才开口说出了原委,待到杨坚把人接回到独孤府中之时,追兵已经进了府门。为了能让女儿和女婿顺利逃离,独孤信和赵贵留下来断后,两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