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就是关小黑屋的感觉。
她觉得,这样下去,最先被时光打败的会是她,因为她会疯掉。
漫长的煎熬中,她只能尽量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来抵御这无边的孤冷。
最先涌进脑海里的,却是她和肜渊在人间游历那段经历。
他和她做的每一件事,他对她说的话,他看她眼神,甚至他对她的一些亲密的小动作,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可当她回忆时才发现,那些记忆就像长在她的脑海深处,随着她的回忆,那些记忆鲜活起来,就像他就在她身边,他们并没有分开过,他黑沉沉目光看着她,眼中是无限的温柔。
她不禁潸然泪下。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身下的房子轻轻颤了一下。
仿佛有一缕轻风,缓缓地萦绕住了她。
她靠着记忆的温度熬过一个个孤冷的白天黑夜,她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其实她原本就是魂识,慢慢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和这个监牢融为一体。
就想当初的守窟者融入了山洞。
她想,那些人的目的达到了,她永远走不出这个牢房了,可是她却不再孤独,不再害怕,不再彷徨,她仿佛得到了,自己毕生都在寻找的拥抱。
她甚至还能和这个牢房交流。
‘这里好暗好冷,能有一点光么?’
牢房内现出淡淡的柔光。
‘房间好小,能再大点就好了。’
房间变得很宽阔。
‘不不,太大了,还小点儿吧,就好像有人抱着我一样。’
房间变成了原来的模样,一双无形的手臂拥住了她。
这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温暖,让人想落泪。
她问:‘是什么人抓了我呢?’
‘是人间的魔修,他们修为强大,毕生追求长生大道,可是天道严苛,他们自知无法成仙,所以另辟蹊径,妄图通过囚禁死神以获得长生。’
‘可我不是死神。’
‘梦之君的另一面就是死神。’
‘可我不是。’
‘或许,你的前任是……’
仿佛有一道光亮划进脑海,她突然想起梦之君对她说:我有一劫,需弃位方能解……
想起父亲对她说,所增过厚,恐怕……
想起从自己第一次进入梦国后,梦之君便提出要她日后继位的约定……
想起梦之君对她说,能否坐稳君位,还要看你是否能通过考验……
这算是考验么?因为梦之君预测到会有一场劫难,他想要度过劫难,必须要让另一个人成为梦之君,而她正好是个不错的挡灾人选……
是这样么?从一开始她就在一个局中,被一步步引导着,走到了现在。
可是她却生不出怨恨之意,就像她对父母说的,他们得了梦之君极大的恩赐,即便身在局中,每一步也都是她自愿的,没人强迫,所以,更无一丝后悔。
何况,如果梦之君真的被捕,那么人间将会陷入一片可怕的无眠之境,就像当初的夜郎国那样。
她能挡灾,很好。
但心中依然会难过。
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从始至终,能把仙元化为项饰挂在她颈上的,只有那一个人,一个人而已。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房子又轻轻一颤。
一个声音哑声问她,‘为什么流泪,你想要什么?’
她说:‘我想见一个人,他把自己封在了海底的冰山中。’
房子久久地沉默着,而后道:‘他伤害了你,为什么还要想他?’
流瞳:‘你怎么知道他伤害了我?’
沉默。
她的心颤抖起来,‘你是谁?’
还是沉默。
她泪如泉涌,‘你能抱抱我么?’
温暖的手臂拥住了她。
她哽咽道:‘是你吗?’
没有回答。
‘为什么会把这里辟为监牢?’
‘因为这里最偏、最冷,最安全。’
还有什么地方比极地冰海中的冰山更牢固的监牢?
他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冰山牢笼,把她困在了里面。
或许这就是他潜意识中变态的想法,把她藏在自己的身体里,独自占有,谁也看不到,谁也抢不去,她只属于他一个人,永远无法离开他。
龙族那可怕的占有欲,即使他竭力压制着,梦境中也会体现出来。
但身为神族,他的梦同样是有预兆性的。
他的身体化为了冰山,当那些人选中他的龙体化成的冰山做监牢时,他隐隐猜测到了落入牢笼的会是谁。
所以,他没有丝毫反抗。
她住在他的身体里,他住在她的心里,是他困住了她,还是她困住了他?
但至少,他们永远不会分开了。
这样很好,他想。
极地冰山冰寒彻骨,时光仿佛在这里静止。
当梦之君找到流瞳的时候,她已经做了百年囚徒。
梦之君:‘那些囚禁你的人早已去世,你为何还不回梦国理事?’
流瞳混混沌沌,‘理事?’
梦之君:‘别忘了,你名义上还是梦国的君主。’
流瞳:‘我以为,您已经回归。’
梦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