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白七羽睡眠由深入浅,迷迷糊糊间,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还没睁开眼睛,鼻尖忽而就嗅到熟悉的味道,睁开眼便看见一道浅墨色的身影静立在窗前。
饶是她心下冷静,也还是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那身影,低呼道,“你怎么来了?”
宋澈看着那只着白色里衣就翻身坐起的人,不禁无言,这人就没有一点深闺小姐的自觉么?
像是看到了宋澈的表情,白七羽瞪他一眼,“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没事儿就摸进来遛遛这像话么!”
宋澈不说话,却微微扫了一眼外间,示意白七羽这房里可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一个文英在呢,可别把她吵醒了。
白七羽便不说话了,虽然她确实没有身为深闺小姐的自觉,但也不能让丫鬟都知道不是。
宋澈微微一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七羽睁大眼睛看他,这个时间?
宋澈轻咳一下,说道,“旁的时候你也不便出府,今日沿河街有河灯会,这会儿还热闹着,你要不要去看?”
“出去玩?是上街吗?”白七羽闻言顿时大感兴趣,要知道平日里出府一趟可是难的很,更别说是出去玩了。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宋澈先卖了个关子,随即转过身去,等白七羽穿衣。
随手拿了广袖的窄衫和浅色的线裙,正要穿上,想了想又趿着鞋子去箱笼底下翻出了一套男子穿的素色广袖衣袍,轻手轻脚的回到床边,见宋澈依然背对着她,倒也没多想,直接就套上了这衣袍,又用手理了理柔顺的头发,直接从衣裙上扯了一根丝带系上,再穿上床边脚踏上的鞋子,这就算收拾好了。
白七羽轻声道,“好了。”
宋澈闻言转身,看到了一个这样清雅俊逸的白七羽,不由怔了怔。
竟然是男子的衣袍啊?这般合身,是早就有所准备吧,不知道她是不是经常偷溜出府?
白七羽看他神情,注意到他整洁无瑕的装扮,不禁有些赧然,“是有些太随意了,是不是不合适?要不我换身衣服重新收拾一下?”虽说不知道是去哪里,但这样子的打扮确实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闻言回过神来的宋澈笑着轻声道,“倒也不是人多的场合,这样......不妨事......”
又在心里加了一句,这样很好看。
“走吧,”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白七羽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上去,有些不放心的看一眼睡的正香的文英,道,“文英怎么办?”
宋澈笑,“两个时辰内她是不会醒来的。”
果然,难怪自己那么大的动静她都没醒,而他说起话来也并不怎么顾忌。白七羽腹诽。
出了房门便是走廊,夏夜的风淡淡的很舒适,白七羽看到白府已经全无灯火静寂无声了,连角门的婆子也已经熄了灯火歇下了。
“什么时辰了?”白七羽问。
宋澈停下脚等她,“刚过亥正。”
算起来也才十点多而已,放在原先的时候,这个点正是大多数人夜生活的开始。
走到露台上,宋澈回转身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白七羽虽有些好奇,但还是依言闭了双眼。
猜测间,直觉腰身一紧,整个人被一双手臂揽住,接着便觉双脚离地身体腾了空,有呼啸的夜风刮过脸颊耳畔......白七羽不由紧张的揽住了宋澈的肩膀,睁开眼睛,便看到草木墙头在脚下晃过,随着宋澈脚下不停的借力,静寂的白府也往身后的夜色里退去,她瞪大眼睛带着一丝兴奋,有功夫就是好啊!
越过了这一片宅子,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落地,白七羽扭头看到一旁停着的马车,抬起头看宋澈,“是你准备的?”
夜色昏暗中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孩童般的欢喜,宋澈瞬间心念静寂,带着不自觉的温柔笑着点头道,“是。”
白七羽几乎带着点雀跃了,抬脚便向马车走去,又扭头笑道,“没有旁的人,看来你要做车夫了。”
宋澈笑,“我倒还没做过车夫,不过想来也不难。”说着上前几步扶着白七羽上车,自己则翻身坐在了马车上车夫的位置。
“坐稳了。”他说道,拿起马鞭轻挥了一下,马车便不急不缓的在巷子里行驶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马车出了巷子没多远就是大街,已经没什么人了,清净的很,白七羽撩了帘子往外看,那些白日里看到的喧嚣热闹满是生活气息的街道,此时安安静静,两旁的门店都打烊了,偶有一两个人从街边走过,车轮的声音在空街上显得很清晰。
这样行了约莫两刻钟,马车已经驶入了热闹的街区,白七羽听到喧闹声,又探头去看,“这是哪里?”
“沿河街。”宋澈没有作解释,又道,“河西苑是我的产业。”
看着前面不远处熙攘热闹,灯火灿烂的酒楼,白七羽又瞪大眼,“河西苑?这个名满京城,有绝色花魁芸香娘子所在的河西苑?是你的?”
宋澈飞快的扭头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芸香?”
白七羽撇撇嘴,“倾城美人谁不知啊,原来是你圈养的,倒是瞒了所有人。”
这芸香娘子大名白七羽在袭人坊的时候听人提起过几次,又有其丫鬟去采买,也随口说起过,据说姿色不舞吟唱六艺绝佳,只在河西苑弹琴唱曲,偶尔歌舞,温柔守制,清名潋滟,称其为伶人更合适,多少人前往河西苑只为一睹芳容,一听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