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辰时,袭人坊便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登门,多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夫人小姐,春雪负责介绍货品,夏冰则负责接待要做美容保养的,秋杏看茶,冬蝉则迎来送往,一切井然有序,细心周到,让每一位顾客都感觉不像是在商铺买东西,而是在游玩一般。
白七羽走进袭人坊的时候,冬蝉第一眼倒没有认出来,因为她穿着很简洁的素色衣裙,头上戴着轻纱帷帽,进了门也没有取下来。
等到身后的秋水出现时,冬蝉才认出来,连忙迎了进去,直接进了后院,又唤了阮卿姑姑。
阮卿听到消息,从后院的厢房出来相迎,姿态从容的向白七羽行了福礼。
“姑姑不必多礼,我就是出来走走。”白七羽将帷帽取下,秋水接了过去。
阮卿将她迎进室内坐下,冬蝉则去茶室泡茶。
白七羽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想必素姐姐也并不知晓你们是宋澈安排的人吧?”
虽然一早就有被揭穿身份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被她这样直白这样突兀的说出来,阮卿还是怔愣了片刻才点点头。
略带歉然的垂首行礼道,“还望七小姐原谅我们的欺瞒,也是二爷吩咐过只一心助你打理好袭人坊就好,并无恶意。”
冬蝉上了茶又悄然退了出去,秋水也看了看白七羽行礼离开了室内。
白七羽点头,“我知晓这一点,于我有益无害的事情,我自不会介意,”说着抬眼看向阮卿,“我想知道,宋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白家的?”
阮卿有些惊讶的看她,“您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即指调查白府的事,那么隐秘的事情,想来是不会泄露的。
白七羽摇头,“我不知道。”
“那您怎么......”
“我猜的。”端了温度刚好的茶浅饮一口,白七羽手腕轻轻的拨了拨白瓷盅盖,又道,“你们二爷知道我在临风城开铺子,知道我进京后的打算,在袭人坊遇事时出手相助,又与我说起如今的白府——说的比白府中人知道的多的多,也清楚的多,我就是再傻也总能看出些什么吧,说说,你们二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着手的?”
阮卿迟疑了片刻才道,“一年半以前,当时二爷已经从宫里搬出来快三年了,三年期间很少进宫,后来有一次从宫里出来之后,就开始安排人手暗中查探白府,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除了......除了宫里的那位,只怕朝中没有几个人知道。”
白七羽推测道,“想必是关乎沿海贸易以及海禁之事吧?”
虽不完全,但也起因于此。
阮卿点头,“没错,当初朝臣提议解除海禁,朝廷也是派了人调查的,但是不知为何,皇上却注意起白府,许是因为白府是当朝大富之家,又与勋贵官宦之家牵连的比较多吧,再加上白府几乎占据了沿海一带两个重要州府的商贸,解除海禁,会对当朝产生很大的冲击,而沿海一带首当其冲,皇上曾有意起用你父亲,但还未提起,就被压了,毕竟这是国之大事......”
阮卿说的含蓄,白七羽却听的明白,皇上无非是想利用白府对沿海一带强势的经济掌控力来稳定商贸,抵挡解除海禁之后带来的冲击,但白府牵扯的关系,实在复杂,皇上不想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又对白府起了疑心,这才让久居宫外不掺政事的宋澈来暗中调查这些事情......
是啊,一个将军府,一个尚书府,一个西北兴旺百年根深叶茂的商富之族,一个声望响当当的泰安望族,再加上白府本身又是当朝大富商,祖辈还出过高品大员,朝中自然有些关系.....如此复杂的境况,皇帝不起疑心也难。
而今,再加上一个顺平王府,一个当朝太子......这关系乱的......白七羽几乎要哀叹了。.
只是此时,白七羽远没有料想到的是,皇帝的疑心,并不是这几样关系的牵扯而引起的。
听阮卿说明了前因后果,白七羽突然有些理解了白筠堂,诸般复杂的牵扯,想必也不是他愿意的吧,要保得富贵滔天的白府安然,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如今,事情却远远超出了可掌控的范围。
与阮卿聊完这些,白七羽静坐了片刻,问起了坊里的生意,香露已经供不应求了,保养和美容推广的很好,人手也有些用不过来......
因为香露和脂粉一直都是白七羽自己调制供给的,这几个月的时间生意越来越好,早已供不过来了。
她想了想道,“不如我置了宅子,专门找两个机灵的丫头跟着我学制香露之类,到时候就不愁断货了。”
袭人坊开业至今,利润滚滚,刨除租子日常用度,再和许素馨分成,她倒也小赚了一笔,再加上自己一些存私,买一个两进的小宅院应该够得上。
阮卿思忖道,“这法子好,也省得你事事亲力亲为。”
“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宅子,不用着急,慢慢找着就是了,不用太热闹的地方......”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白七羽便要离开了。
出了袭人坊,阮卿将她送上马车,目送马车驶远,这才折身回了袭人坊,又差了冬蝉去见宋澈。
车外是繁华热闹的街道,车内却静悄悄,白七羽突然开口道,“不若下月初徐知行来京的时候,你回去临风城吧,回去看看你家里,也瞧瞧秋菱她们都如何。”
秋水闻言惊讶,“小姐突然让我回临风城,可是有什么事情?”
白七羽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