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折笔之法不同,就算是在后世的书法圈里,能够掌握虚藏锋笔法的人也不是很多。
所谓藏锋,是指笔锋以逆向的方式落在纸上,而后回转笔锋,用以达到圆润浑厚的起笔效果。
露锋则是单刀直入的一种体现,古人曾以藏锋以包其气、露锋以纵其神来形容这两种笔法,足以说明它们的重要性。
至于藏锋更好,还是露锋更强,自从它们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被文士们争论不休,到现在也没有得出结论,两种笔法都造就出大量的人才,可谓不分上下。
秦墨所说的虚藏之法,是以藏锋的笔意和露锋的笔法相结合,笔锋在落于纸面之前凌空逆入,接触到纸面之后行以露锋笔法,既能达到藏锋时的圆润饱满,又能显出露锋的劲道有力。
而且因为有藏锋的动作,没有藏锋的事实,用此法起笔可以获得更多的变化,是露锋所不能达到的。
其实历史上很多书道文士都使用此法,有些是刻意为之,但多数是在无意之中使用,在他们的留下的诸多墨宝之中,有些看似简单的写法,后世之人在临摹的时候,怎么都无法达到原作的意境。
正是因为无意为之,所以才没有受到过多的重视,更多的时候被冠以偶得之名,所以没能流传于世。
就比如说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是在书圣王羲之微醉的情况下一气呵成,其中就有不少虚藏的痕迹,赋予它诸多变化,乃至浑然天成的效果。
以至于王羲之酒醒之后再写,却怎么都无法达到相同的意境。
连他本人都做不到,后人在临摹的时候就更达不到了,所以《兰亭序》无人超越。
在十几双眼睛的密切注视下,秦墨正在演示虚藏学法。
这种笔法的困难之处,在于完成凌空逆入的动作和落笔时的连贯性。
凌空逆入的动作过大,笔锋落在纸上之后便不受掌控,很容易出现败笔;
逆入动作过小,会变得跟普通露锋写法没有区别;
起笔动作完成之后,接下来的行笔过程更加重要,保持速度的同时又不能急躁,否则会出现虎头蛇尾的结果。
秦墨在前世的时候,用了十年以上的时间苦练此技,最后也只是小有成就而已,和完全掌握尚存在一定距离。
当着一众老学究的面,说不紧张是假的。
虽然他能够保持平心静气,但第一次尝试还是失败了,不过至少让大家看清楚了起笔、行笔和收笔的全过程。
第二次尝试成功了,他写的是个“十”字,横划和竖划用的都是虚藏笔法。
因为没有动用文力,这个字乍一看显得平平无奇,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不同之处,便是那种临摹传世佳作时,无法写出和原作相同意境的感觉。
众人若有所思,贺昶是这里的常客,他很不客气的从秦墨手里抢来毛笔,随手蘸了两下墨,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尝试。
贺昶是这些人当中文位等级最高的,沉浸在书道中数十载,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能立即掌握虚藏之法,接连试了六次,皆失败。
“子翊,你确定能行?”他抬起头问道,虽然刚才是亲眼所见,却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的理论,所以心中仍有怀疑。
秦墨正色道:“我很确定它行,只是成功率不高罢了。”
“我来试试!”古孟伸手欲夺贺昶的毛笔。
贺昶下意识的一躲,说:“你别着急,我再试一下。”
古孟略微恼怒,伸手摘下挂在笔架上的三毫乾坤笔。
秦墨耸耸肩,这支笔自开锋以来,多数情况下都是别人在用,徐灏用过,贺昶用过,古孟也用过。
经过数十次尝试,贺昶终于找到了感觉,但只能完成简单的笔划,无法将其运用在同一个字当中。
他一边写一边说:“果然好用!只是在起笔之前多一个动作而已,竟然能达到藏锋和露锋相结合的效果,最主要的是书写速度,几乎和露锋写法不相上下。”
古孟也渐渐找到敲门,点头说:“没错,如果将它运用到书道上,写出来的字既能达到藏锋的稳重,又能兼顾露锋的攻击性,一举两得。”
两个人同时看着秦墨,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是询问他从何得知这种写法。
和上次一样,秦墨拎起手里的青石板,说:“青石表面粗糙,对笔锋的伤害很大,为了延长一支笔的使用寿命,我需要尽可能轻的在上面写字,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种虚藏写法。”
这是第二次拿青石板说事儿,虽说这样的解释有点儿不讲究,但架不住效果好,最起码聆听之人全都信了。
一名教谕竖起大拇指,赞道:“寒门贵子啊,谁能想到用青石板写字,竟然能悟出折笔和虚藏两种技法。”
“是啊,折道界增益不少,现在又有了虚藏之法,子翊堪称寒门翘楚!”
听到这些赞扬之声,作为秦墨的老师,古孟觉得脸上有光。
贺昶微微点头,再次落笔写字。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他尝试动用文力,笔锋落在纸面上,字迹比之前更显厚重。
他写的是个“书”字,此字的繁体写法不但笔画多,需要运用六次以上的起笔,而且还有两次折笔。
选择这个字,显然是想把两种笔法结合起来。
秦墨目光凝重,其他人也都放弃窃窃私语,目光灼灼的看着贺昶写字。
必须承认,贺昶在书道方面的造诣很高,而且悟性很好,连